他维持这个姿势,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不好意思,我得抽根烟,”毛子丰把手机还给她,“很快。”

女人没说什么,继续吃罐头。

香烟入喉,闭上眼睛。

一年吗?一年多。

荒唐。

他做过许多荒唐事,但都没这么荒唐。

尸体,怪物。

细思极恐。

简直天方夜谭。

米粥的香味很快压过了烟味。

眼前摆着一大碗糊糊状的东西,和一包干果,以及巧克力。

这女人还挺贴心的。

“谢谢。”

食欲不再。

“我叫毛子丰,你呢?”

女人犹豫了一会。

“纯绿。”

毛子丰一愣,啥玩意儿?蠢驴?这是什么鬼名字?

他左右看看,在货架上拿了包纸巾,又从收银台找到一支笔。

把“毛子丰”三个字写在纸上,递过去。

女人盯了半天。

“韩文?”

“不不,中文,写的不太好,你的也写下来吧。”

女人放下碗,想了想,随后下笔。

毛子丰接过一看,不由满脸黑线。

春丽。

“作为春丽,你的腿过于细了。”

女人也有些尴尬。

“同学起的。”

“你是留学生?”

“交换生。”

“东大的?”

女人点头。

毛子丰看着这双略显空洞的大眼睛,一肚子问题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年,她怎么过的?

事实可能远比他想的更糟。

“春丽,谢谢你救我。”

毛子丰抹了把脸。

“为什么救呢?”

春丽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他的右手。

“你,康复者。”

“康复者?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故事断断续续,他需要很久才能消化。

春丽,葡萄牙人,21岁,来自北非的马德拉群岛。

没错,就是足球巨星C罗的故乡。

2019年,作为东山大学的交换生来到中国。

2020年11月28日,周六,凌晨。

先是一声惊叫,后是惨叫,接着留学生宿舍楼内一片嘈杂。

两个室友不知为何睡得那么沉,推都推不醒。

春丽开门查探情况,楼道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隔壁宿舍有撞门的声音,并伴随沉闷的呜咽。

她想开门,但上锁了。

必须求助宿管大妈。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满身是血的白人女生连滚带爬从三楼跌落,挡住了去路。

身后,是袭击者。

黑色的静脉如同千百只虫子爬在皮肤上,两眼泛白,正张牙舞爪想撕扯前面的人。

那种怪叫不是人类能发出的。

黯哑,又尖锐。

眼看那个女生始终没能逃脱,被一下一下,一口一口,残忍杀死。

她逃回宿舍,疯狂拍打两个室友。

当室友终于睁开眼睛时,她后悔了。

那蒙上白雾的眼球,她永远忘不了。

没等室友完全苏醒,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夺门而出。

冲向另一边的楼梯。

宿管大妈正疯了一样撞着窗户。

玻璃破碎的同时,春丽也到达了门前。

但她需要门禁卡。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为了自卫,为了逃生。

在血泊中拿到卡片后,水果刀永远留在了大妈的脖子上。

她拖着被咬伤的腿,一直逃到自习室。

校区正门有两个明显不正常的保安撕打在一起。

春丽不敢上前,直到天亮,才小心地爬出校门。

外面的世界已然变了。

马路上尽是撞毁的出租车,倒塌的站牌。

碎裂的肢体。

人们抱头窝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不知该往哪逃,脚踝的伤口需要止血。

最后砸开一个药店,在里面躲了三天。

本以为伤口会导致感染,但并没有发生。

每到夜晚,此起彼伏的怪叫声都吓得她丧魂失魄,而白天却异常安静。

这些人畏惧阳光,白天的室外比夜晚安全。

她继续逃。

逃出人口密集的市区。

直到遇上几个同伴,一路向西。

幸存者营地建立在西客站。

他们相互扶持,艰难生存。

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称这些变异的人为夜行鬼。

而不是丧尸。

因为,夜行鬼和丧尸有区别。

鬼是活人,生病的人。

生命力顽强,比正常人强很多。

没有思维,只有本能,不分敌我。

也会死亡。

渴死,饿死,冻死,病死。

死于痢疾,死于发烧,死于伤口感染,死于败血症,死于食物中毒,死于器官衰竭。

变成鬼的人,无法复原,没有例外。

营地人口最多时接近300人。

南济市有900万人口。

只剩不到300人。

这种比例,令人无比绝望。

几个月后,一小部分鬼适应了光,可以在白天活动。

日行鬼更危险,速度更快,力量更大,攻击性更强。

直接导致营地人口持续减少。

之后,由于某些原因,春丽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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