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起兴道:“你说来我听听。”

“要不姑娘猜猜?”紫鹃笑得古灵精怪。

黛玉用手上帕子打她。

紫鹃也不躲,扶主子躺好道:“自然没有别个,只有东府的瑾二爷,不是咱们家知根知底的人。”

黛玉有心试探,梨涡浅笑道:“无非东府敬老爷外头养的,有什么稀奇?寻常人家这种事情也是有的。”

紫鹃摇头道:“不是姑娘说的意思。我听说这位瑾二爷呀,人物性情和咱们府上的爷们儿都不像,那边不少人背后嚼舌,说他脸酸心狠,是个不好相与的。”

黛玉听罢默不作声。

紫鹃又道:“想来无甚奇怪,但凡厉害些的主子,背后总会遭人忌恨,咱们这边的琏二奶奶便是现例。”

听这丫头议论起主子来,黛玉佯装撂下脸,一口啐道:“不知轻重的小蹄子,乱嚼什么舌根,无事可忙你上来陪我睡会儿。”

紫鹃闻言脱了鞋,爬上拔步床笑吟吟躺下。

黛玉的一双胳膊掩在锦被之下,不知不觉取出那块龙纹玉佩,捏在手里把玩。

不一会儿安然入睡,却梦见当日乘舟沿大运河北溯京城。

她在船舱里掩卷神思,舟头有一男子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宛如仙人,正在举目四望,欣赏河畔风光。

岸边牧童笛声悠长,河面舟行渐远,恍惚中那男子的身影竟和瑾二哥重叠起来,一如除夕当晚初见。

但见他蓦然回首,目光透过舱帘,正望向她虚虚实实的笑。

黛玉顿时惊醒,手中龙纹玉佩尚在,通体温温热热。

此时的夏尊宝早已拜完贾政,言说请宝玉、贾环和贾兰等人后日来东府上学。

贾政无有不允,顺带勉励几句。

夏尊宝再未耽搁,出了二门会齐徐贤和富贵两人,打马往教坊司衙门去了。

三人来到东城大市街,往东拐进黄华坊本司胡同,一座占地不下二三十亩的衙门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便是当前夏尊宝任职的官署。

来到正堂,只见几个书吏正在埋头誊写籍册,除了后院间或传来的丝竹之声,四下倒也清净。

书吏抬头见奉銮大人,忙起身问安。

夏尊宝问:“忙什么呢?”

有一老成些的书吏答道:“今儿辽东发配了些官眷过来,忙着登记造册。”

夏尊宝纳闷儿,便问为何。

书吏解释道:“辽地丢了城池,圣上下旨锁拿相干人等进京问罪,那些个女眷自然下了我们教坊司。”

夏尊宝起意过去看看,便带了徐贤穿过后堂,来到衙门之后的院落。

中途他问徐贤,为何内司衙门没有边关消息。

徐贤道:“边关和我们这条线无涉,各有各的分内事,大概只有千户大人才能面面俱到。”

“看来还得升官才行”,夏尊宝听罢心道。

此处院落颇大,前后三进环楼,教坊司的人称之为流芳楼。

其中一进院别名风园,供各级俳长、抄案、乐头、舞头等人起居办差。

二进别名雅园,为教习舞乐之所。

三进则叫颂园,为数百优伶住处。

夏尊宝来到风园花厅,早有眼尖的抄案瞧见,忙唤了韶舞、司乐等官员出迎。

韶舞司乐分左右,各有两人,均为从九品,四人即为夏尊宝的左膀右臂。

“下官见过奉銮大人!”左韶舞领衔拜道。

夏尊宝按官场规矩还了礼,随口问起今日发配过来的罪属。

左韶舞细细禀明情况,稍后领着上官来到最后头的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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