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宗老点点头,此处除了他与这老者,就只剩永远离不了院子的婢女,他不必忌讳什么,将事情直接说了出来。“今日已传回京中的消息,何叔达没有推掉湖阳的封地。”

“可那些道人不是已经到了好几日了吗?算上路上耽搁的时间,怕是何叔达的奏疏还没到河南,道人就动身了罢。”

这庄园虽不许人出去,但并不禁止外面的人进来。老者家中的一晚辈曾于日前到宛城,跟老者说了郡治外面道兵的事情。

“若不备好手段,我怎会唤人来呢?”

召集宗室来宛城的人是宗老,当日在郡守府前带人退去的也是宗老。他此前在府前闹那么一遭,一是向外表明宗室的态度,二是要为之后的谋划找个借口。

宗老在来宛城以前,就已经安排好道兵的事宜,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近万道兵到宛城的时机才会如此巧妙。何苗若不是亲自嘱咐郭大去京中,只怕他现在还在苦苦等待天使传来的诏命呢。

“可就凭那些道兵...”老者疑惑道。

何苗到南阳时,并未遮掩手下的人马,但凡是有耳目的大族,都不会不知道何苗手中的兵力有多少。

“凭那点道兵当然奈何不了何苗。”宗老已经换好常服,坐到了老者身边,说道:“高祖之计,够我刘氏吃到千秋万代啊。”

“老哥哥的意思...”

”此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宗老解释道。

老者听完宗老此言后,默默沉思,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想不出这暗度陈仓为何意。

宛城既已被围,且又是宗老的计策,以老者对宗老的了解,此事绝不会不了了之。他能猜到宗老一定会对何苗动手,但是他并不知道到底哪里有能制住何苗五千余兵马的军力。

即便以南阳人口之充盈,辖内郡兵之数也不过千余。南郡、江夏两郡比不了南阳,两郡之兵加起来也只能与南阳郡兵持平。

荆南四郡虽是地广,可四郡一共也只有四十五县,人口加起来也不如南阳多。且境内又多蛮夷,定是抽不出兵士北上的。

荆州刺史部便是抽调一州之兵,也不见得比何苗兵多,除非王叡能说动大族,集世家之兵共击南阳。但以王叡那番只好清谈的性子,怕是聚拢了足够多的兵士,也不见得能打过何苗。

再说了,其他大族会帮王叡击何苗吗?王叡虽是世家出身,却是琅琊人,何苗再怎么不堪,却也是南阳子。

“宗老莫不是要在族中抽调青壮起事?那可万万使不得啊。”

思来想去,老者觉得宗老也就只能走这一条路,可宗老虽是德高望重,亦不可能让舂陵各支刘氏子乖乖听话、举旗为兵。

且不说各家不会在没收到家主之令之时,就点出刘氏子听宗老号令。

更紧要的一点是,舂陵宗室这个身份太过敏感,若他们真是举起刀兵,何苗会如何应对不说,朝廷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舂陵宗室特殊就特殊在,他们既能跟前汉扯上关系,又与光武是同支。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天子血脉,亦会因争抢权位而斗个你死我活,更别提舂陵这一支了。

不管刘氏的皇位是落在和帝的嫡系上,还是轮到清河、河间二系承嗣,都会对舂陵宗室防范有加。

宗老听到此问后,摇了摇头。

此状落在老者眼中,老者又问道:“若宗老不在此处筹谋,还能从何处召到兵士呢?”

“为兄自有计较,贤弟安心即可。”

宗老缓缓说道,若这老者能猜到他的筹谋,宗老自然不会多做隐瞒,但他既然没猜到,宗老也不会透露更多的消息。

“为兄虽不征召族中子弟,可有一事还需贤弟助我。”

“老哥哥有话直说,我这个做弟弟若能帮到,定不会推辞。”

老者说完话后,宗老屈身靠近老者耳边,说道:“为兄家中虽是殷实,但召那些道兵来此,已经耗费了巨资。故此,为兄想让贤弟去说服旁人,让他们往家中去信一封,筹些钱粮出来。”

若按郡兵服戍时耗用的粮草来论,官府每月要给一名郡兵备上一石的粮草,但宛城外面的道兵每日的吃食显然不能与那些从家中带粮的戍卒相比。

道兵们在路途中所耗费的钱粮,是由宗老寄出去的宝物筹换的,光这一项,已掏空了宗老半辈子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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