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公子面色诧然,呵笑道,“临台兄你的想法,还真是直接。”
他莞尔一笑,面上却是没有多少兴致。和身旁人聊天,总给他一种力有未逮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让习惯了掌控权利的他觉得不舒服。就像是无柄的剑,不用力拿不稳,用力的话又容易伤着自己。
必须得保持着一种介于发力和不发力间的状态,让他颇为难受,还必须得装作很是欢喜。
默默摇头,华贵公子瞥向另一处。
那处高台之上也坐着两人,一名年轻人和一名儒雅老者。
华贵公子暗自冷哼了声,“没想道沐远也来了,哦,还带着陈于年?”
远处,沐远也瞥了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刹那,就挪开。谁也不愿多看谁一眼。
在朝下打量,沐远望着张妙之面上没什么表情,“这道士若是死了,道门可否会做些什么?”
一旁的陈于年微微笑着,老态的脸上没有丝毫忧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放心吧,二皇子殿下,茅春一承诺过,不会影响到当前的局势的。”
“那就好。”沐远威严着脸,咧嘴露出抹笑意,“现在大周还不能乱,虽说道门势弱,但也不可小觑。让他们都安静些,等到了时候自然会有他们的好处。”
陈于年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那林志用当真是打着冒用荀夫子留书的念想?”
忽的,沐远转头想陈于年问道。
陈于年闻言,思付片刻,才幽幽道,“只是猜测,不过那书他藏了五年也不肯拿出来。说不得真有抱着借用荀夫子的著作踏足大儒的打算。”
听着这话,沐远眯起了眼睛。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自荀道真成圣后,他就在圣人庙中化作了一石像。可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凭什么成圣的,只有从他的那些学生中能简略得知他所教授的部分知识。
确实新颖,有开先河的能力,但若说成圣的话,还不够。
直到荀夫子留下一部巨作,被林志用藏起来的传闻出现后,众人才明白,也许答案就在那本书里。
可五年来,无论是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林志用就是不愿意把书拿出来。
于是乎,渐渐有了他林志用想借荀夫子留下的典籍成就大儒的谣言。还有人言,他不仅是想如此,甚至有将之据为己有的不孝念头!
至于两日后的玉林诗会,就是林志用妄想一步登天的时机。
他想要成儒,就必须把书交出来。
能得见荀夫子的著作,儒门众人当然欣喜,只是林志用若是成了大儒。儒门必然会被钉在耻辱柱上,面对这等难以抉择的局面,大部分自持风骨的儒门人还是觉得那书暂时不看也好。
但决不能让林志用这等奸妄小人得逞!
这便是他们对此鄙夷的原因。
至于儒门中几位在世的大儒是如何想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陈于年眼中忽的闪过道冰冷的豪光,他望着消失在街道中的张妙之,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玉林城乃是大城,四面环绕着高耸的城墙,其内殿宇辉煌,奢华的同时又带着股文人气息。这里是儒门的祖地,据说当年孔云成圣时,就是在玉林。
张白鹤三人不断被路边摆着的新奇玩意给吸引了目光。
走着走着,就要停上一会儿。
对此,张妙之也不在意,本来就是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的,多看看也好。
就在几人朝着玉林城中最大的一处龙王庙走去时,一个缩在路边的乞丐吸引了张妙之的目光。
他走了过去,顿在这乞丐身前,有些好奇,“这位居士,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乞丐是个中年人,他此刻从地上做起,张妙之才发现他的身子虽然瘦削,却给人一种无比强大的错觉。
“我不想杀你。”
乞丐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张妙之顿时哑然。
他下意识的就开启道眸。
就见着眼前的人忽然间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这人身后披着长河,一道顶天立地的人影站在其中,仿佛是因为他,这天地才得以展开。
他的一手舒展开,另一只手却是凭空虚握,就像抓着什么东西一样。
张妙之顺势看向乞丐,就见着他那只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上面还有不少豁口。
“你就是那个七境武帝。”
七境武帝,足以匹敌洞玄境大修士的武修。此刻就如一敝履般蹲坐在自己面前,张妙之强忍着那股海啸般的压力向自己扑来,眼眸颤动不止。
邋遢中年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叹道。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想杀你。”
这声让张妙之顿时呆愣,一股参天刀芒摧枯拉朽般从他脑海中闪过。他看见了面目疮痍和化作灰烬的灭绝之地。
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乞丐已经不见了。
唯独一句平淡的声音似乎从张妙之心底响起。
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着还在摊前嬉戏的三徒弟走去。
可脑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回响着那人的声音。
“后天清早,你若来,我必先杀你。”
“这不是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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