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戎城,远离城墙的山崖边。

窦杨氏正带着七岁的儿子清洗山菇,这是上苍在雨季对山民最大的馈赠。

一朵颜色艳丽的山菇被儿子挑出,然后扔在身旁的竹篓里。

“娘,又是有毒的,咱们就不该半夜去山上捡。”儿子一脸疲惫的说。

每次降雨,山里都会冒出各种各样的蘑菇,有的比肉还鲜美,有的却能会让人失去性命。

儿子小小年纪便能分辨毒菇,这令窦杨氏很欣慰,万不可学隔壁侯家那俩半大小子,饿急眼了连有毒没毒都分不清,找堆柴火就烤着吃,的亏巡视的兵卒给抓着灌了粪汁,要不他侯家就该绝后了。

轻轻摸摸儿子的脑袋,窦杨氏不由想起丈夫,半年前,戍州城突然传来军令,说是丈夫窦镬随兵马都监鲁免领军叛逃,刺史彦起山要株连叛军家眷。戍戎城里住的可都是平夷军家眷,平日里都是丈夫的袍泽兄弟,硬是把这道军令给挡了回去,后来彦起山罢职,新任刺史又迟迟未到,想必丈夫的事也不会追究,自己娘俩才安下心来。

“又不让出城,就这两座山头,那老多人等着捡呢,不半夜去,哪够你吃的。要怪就怪你爹那杀千刀的,也不知打没打败蛮子,再不让出城,家里连咸盐都不够吃的,也不知回家瞧瞧,光站城门口瞎喊,丢死个人咧!”窦杨氏一想到前几日,丈夫在城门外叫唤的样子就来气。

“爹现在可是嗣王手下的大将,不丢人,光管着的就有好几百人,麻根他娘昨日还叫我公子呢!”儿子的话让窦杨氏一阵苦笑。

一整盆山菇清洗干净,窦杨氏捧了几捧放竹篮里,刚想起身,似乎想到什么,皱着眉头思虑片刻,干脆把一半的山菇都倒竹篮里,递给儿子道:“去给侯大侯二送去,他们娘病重,起不得床,这些用点油膏煮煮也能补身子。算了,去把你爹送来的那块咸肉拿来,娘一并送过去。”

在儿子幽怨的眼神中,窦扬氏挎着竹篮往城墙走去,还没到侯家呢,城墙上的烽火突然点燃,黑烟伴随着火星直冲云端。

“敌袭,离城五里,着甲登墙!”值守的士兵大声呼喊,城门楼上的大钟也随之敲响。

“呸,蛮子还敢来,也不怕死绝喽!”窦杨氏冲着城墙轻唾。

“可不敢瞎说,蛮子也有好人,这不帮着咱守城么,你娃他爹还领着蛮子兵呢。”路过的巡城士卒当即反驳,窦扬氏没敢搭话,低着头就往侯家巷子里钻。

侯家的院门已经朽塌了半边,窦杨氏怕把另半边拍垮,只能侧着身子往里钻。

院里两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正在劈柴,听到动静,满头大汗的朝窦扬氏行礼。

“都是洗干净的,锅里多放些水,晚间要是饿得慌,就盛碗汤喝,可不敢再去找些有毒的吃!”窦杨氏把竹篮递给哥俩,眼见他们欢天喜地跑厨房里忙活,不由得轻叹口气。侯家当家的现在还在平夷军苦熬,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跟自家丈夫弄成死敌。

.......

城墙不远处,果当部二首领气喘吁吁的挥手示意部众停下,他本来不是朝着戍戎城跑的,结果被不明所以的部众硬是给挤到这边。

“往南,快走,歇息一夜,明日再战!”二首领朝手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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