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李晆裹着涂了桐油的麻布睡得香甜,清晨却被一阵惨嚎给惊醒。

“哈哈哈.....哈哈.....主家,您听听,那姓杨的如厕跟受刑一般,可是笑死个人咧!”程述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晆爬起来,眯眼望向躲在树丛后惨嚎的杨直叔方向,却只见卢坦在那忙里忙外,高延养已经全身甲胄骑在马上,目光死死盯着李晆一行。

好容易等痔疮太监完事,已经比既定的出发时间晚了大半个时辰。望着躺在木板上只剩半条命的杨直叔,李晆认为今天还需要接着露宿野外。

鳌厔驿是关中入傥骆道的第一驿站,距离县城不过八十余里,属于重点军事设施,女墙,箭垛,甚至连绞车都不缺,光驿卒就不下三十人,寻常盗匪连边都不敢挨。

曹老头作为鳌厔驿年纪最大的驿卒,已经在此苦熬了三十年,连儿子娶婆姨的钱都没挣到。若不是驿丞答应,过了今年就给儿子谋个税吏的差事,他早回家种地去了。

这几年西川战乱,傥骆道的往来客商少了许多,曹老头望着院里稀稀朗朗的杂草陷入回忆。当年盐贼作乱,先帝爷就是从这赶去蜀中的,当时连马厩里都住满了人,自己只能靠在石墙上熬了一宿,半夜里承蒙圣恩,还被赏了半碗羊汤子,虽说没肉,可就着糜子馍馍喝下去,那滋味,给个神仙都不换。

后来郑相收复长安,先帝又从蜀中回来,自己伺候着给御马洗刷,还被赏了十贯钱和两匹娟,这才帮儿子办了婚事。如今听说新皇帝登位,也不知还走不走傥骆道,若是走,自个一定去求求情,让儿子顶个缺位,免得小孙子整日喊饿。

一阵马蹄声把曹老头从幻想中拉回,驿站东边的官道上隐隐露出行进的队伍。

“关中入道,上闸严查!”曹老头大声吼道。

两个年轻的驿卒赶忙将木门关上,抽出横刀站在官道两侧,眼里的兴奋却掩饰不住。

“曹头,您说这次过来的是商贾还是官军?”有驿卒乐呵呵地问。

“管那作甚?去把伙房的水烧上,免得一会又被责骂!”曹老头挥挥手,自顾自的走去马厩,那边的草料也该备些放着。

李晆穿越以来是头次见到大唐的驿站,不同于给商人住宿的邸店,驿站属于国家机构,只有往来的官员和信使能够入住,其他的最多提供些草料饮水,而且不是免费的。

鳌厔驿建在路旁的一个土坡上,死死卡住道路北侧,两丈高的石墙连驮马都觉着压抑。靠山一侧隐隐露出房屋的轮廓,应该是留着住宿的地方。只是门口值守的驿卒表情不太友好,横刀已经完全抽出,就差让箭垛上的绞车弩开始上弦了。

程述屁颠屁颠跑上前,递上李晆的官凭和令旨。

大唐识字率低得令人发指,两个守道的驿卒压根不认识写的啥,只凭记忆勘验了吏部的官印,然后就喊着让打开驿门,讨好地将李晆一行给迎了进去。

“上官这是歇脚还是住上一宿?”一个驿卒小心翼翼地询问。

“歇到午时便走,相随的人多,怕你空房不够!”李晆抬头望望驿站内的情况,对于大唐国营旅店很失望。

“眼下已经过了午时,再往前可都是上山路,三五十里没处平地,夜里想歇都难,上官若不嫌弃,就在此处小住一夜,待明日早起赶路,到驿谷驿再歇为上!”曹老头抱着捆草料走近前劝。

“杀千刀的老货,为点赏赐脸都不要了,去把大房收拾出来,干草也换换,敢留带虱子的,小心你那身老皮!”徐怀恩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吩咐,有他出声,李晆一般不插嘴。

“去,再牵两匹好马,回鳌厔找个医者过来!”杨直叔刚被抬进驿站便有气无力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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