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师弟?”
那时江阳声音中多是惊诧,隐约中似也有几分惊喜。
徐秋平则不同,枯瘦面颊闪过惊骇、愠怒,最后都归结成咬牙切齿的愤恨:“巡守弟子?!”他毫不犹豫地发起决死攻击,当时江阳仅“练气”修为,不过在同阶同门中却是个中翘楚。徐秋平原先就比不得他,更别说那时候修为尽废!
只一招,徐秋平落败。
复一招,江阳将他制住。
“徐师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你。”江阳语气慨然地道。徐秋平满脸激愤嘲弄,“呸”地骂道:“老子也没想到这么点背,居然会在这种旮旯山脚遇上你这御兽宗的巡守狗贼!”
江阳默然。
他虽然被骂,却能设身处地理解,并未还口。只等他骂了一阵,这才问道:“我记得你被罚入‘樊田灵矿’,怎么又到了此处?——你是怎么出来的?”
徐秋平冷笑未答,仍是骂道:“狗贼,要杀便杀,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江阳自然觉察有隐情,但也没有逼迫,略沉默片刻问他:“徐师弟,当初里通外敌背弃宗门、残杀同脉师弟的恶行,当真是你所为么?”
徐秋平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江阳会问及此事。
在黑暗矿洞挣扎一年的他,早已从最初的激愤转为淡漠,闻言也只是冷笑着嘲讽地道:“老子要说是被冤枉的,你敢信么?”
“我信。”江阳目光直视,平静而认真。
徐秋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的“罪行”,可是通过刑罚堂当众宣判,乃铁板钉钉无可更改之事,眼前这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质疑刑罚堂的裁决?直到此时,徐秋平才正眼看向来人,略作辨认后出声道:“你是‘炎狼’的那个什么‘江阳’?”
“是我。”江阳点头。
徐秋平认真地看了看他,嗤笑摇头:“你这家伙——你以为你是谁?你信了,事情就会有改变?嗤!废话少说,江阳,你要是个汉子就一掌解决了我,别让老子再回矿洞,老子做鬼也惦记你的好!”
孰料江阳摇了摇头,让开去路:“你走罢。”
徐秋平皱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江阳只好再说一遍:“你走罢,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徐秋平这才反应过来,一跃而起,满脸惊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放我走?哈哈,江阳,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江阳没再看他,只是轻声地道:“一个经脉被毁、修为全无之人,对宗门根本毫无威胁——至于灵矿,又何曾会缺少区区一个劳力?”他像是解释给徐秋平,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另有缘由,江阳没说——其实一年后的今日,当初徐秋平那不可饶恕罪孽的“确凿”证据,如今累现破绽与疑点。江阳并未查证到幕后真相,但也觉察徐秋平恐怕蒙受冤屈,心中由此充溢着一股郁气。越是心向宗门,那股郁气越发难以释怀。
直到此刻撞见徐秋平,引发江阳心绪,竟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选择!
“你当真放我走?”
徐秋平见江阳并不像是消遣他,试探地往前几步。回望看到江阳点头,徐秋平毫无迟疑转身便跑,没有片刻停留。江阳果然没有阻拦他,任他离开,而半个时辰以后,江阳在巡守区域一处显眼之地发现了对方留下的包袱。
包袱以破烂衣裳裹缠,块头不大。
江阳解开来,里面放着一颗锥子,一张兽皮卷,上以新鲜血痕书就——“我得解脱,全凭此物,今转与兄,唯兄自处,望永无用也”。翻转兽皮卷,其上另一面绘制着繁琐路线,细看竟是“樊田灵矿”中的矿洞路径,而那锥子经过辨认,发现居然是一枚“破禁锥”!
至此真相大白,徐秋平能从矿洞逃出,显然正是依凭这两件东西。
只不知他到底是从何处得到它们的,那兽皮卷看起来年生日久,上面绘制矿洞路径的手法、痕迹呈现出多种风格,似是出自多人之手,也绝非最近完成。
思绪至此回归现实,江阳眸光闪过,感慨机缘巧合、世事无常之余,也不免腹诽原主的迂腐!
原来,原主江阳在取得这两件东西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呈给师尊请罪。只是后来反应过来,他手中这两件东西说不清来历,一旦被追问到底,江阳知晓自己不会隐瞒,必然据实已告。在此之境,江阳没有考虑自己的处境,反倒忧心如此恐怕会将徐秋平牵扯进来。
徐师弟之事被勒令不许妄言,可江阳从师尊的只言片语中,也推测出对方乃是受了冤屈。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总不能为了一个被驱逐出宗门的“叛徒”,而自毁刑罚堂的威严吧?
江阳脸上露出嘲弄神情,任原主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未来的他也会因为相似的言辞落入如出一辙的境地罢?
好在,他江阳并非原主!
当即收起“破禁锥”与石匣底部的兽皮卷,江阳迅速原路回返,打算回去就开始研究兽皮卷记载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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