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眼里闪过一缕黯淡,强自硬气:“无事,小毛病而已。”

那人凝视片刻,颔首回身,与同伴说了句什么,而后两人径直转身而去,竟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途中,最先开口的人道:“你也听说了是么?”

另一人道:“听说什么?”

“就是江阳!”那人叹道,“他被人算计,屈辱地与涪川一条水鱼定契,前途断绝。后来有传言说他放归自己的契兽,彻底绝了仙途,如今看他气色,显然是魂契反噬损了根基,只怕寿数也要缩减!真没想到,江阳此人义烈至此,让人叹息啊~”

“师弟慎言!”另一人呵斥一声,四下看了看,自己又忍不住道,“其实关于此事,宗内早有议论,个中隐秘内情我也知晓一二,你听我跟你说——”

——

事发了么?

江阳在两人走后,嘴角勾起冷然笑意。

事态爆发比他最先预计要晚,也比他二次预计要早,江阳猜测定有内情,遗憾的是他并不能探知到详尽消息。不过刑罚堂两人的出现,让江阳警惕。他原以为到了今日,自己应该早就淡出宗门视线,没想到仍有人惦记着他!

江阳握了握拳,心道:自己近来行事可得谨慎些!

事实上江阳多虑了。

他是没想到此次事态发展,早已超出了御兽宗一门,“事业”出现无可弥补的纰漏破产时,耿翼这区区“练气”弟子被看作是事发后推出来的替死鬼,他身后必然站着某个更重要的人物!

被莫名牵扯进来的宋茂林怒不可遏,可面对那些出自于他的丹药百口莫辩。

“怎么样,审问有进展了么?”

旁边出身刑罚堂的同族摇了摇头,道:“耿翼仍是那套说法,可他根本指不出‘白龙师兄’是何人,身在何处!”

嘭!

宋茂林一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往日甚为喜爱的灵木桌案裂开细密的纹路,他恍若愤怒的鬣狗那般低吼自语:“可恶!是谁,到底是谁在算计我?!别让我寻到线索,否则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发泄一番的宋茂林抬头,正对上同族异样眼神。

宋茂林一怒,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你也信外面的传言,说是我在幕后主使,事发后把耿翼推出去送死?”

同族叹了口气,认真地对他道:“茂林,不管事态发展如何,你都要坚持住现在的态度!——可我还是要说,这一回,你当真做得有些过了!”

“真不是我做的!”宋茂林咆哮如雷,“我堂堂大长老嫡孙,难道还会为区区几块灵石,不顾身份地去做这样的事情?”

同族虚着眼看他,幽幽地道:“茂林,那可不是‘区区’几块灵石!”

耿翼事泄失败了!

事情恶化的速度,甚至远远超出了当初发展的红火态势!直到成百上千的外宗修士寻上门,他被问罪拿下拷问,耿翼都有些不解——怎么事情这么快就颓败了呢?明明为了此次顺利,他特地将一众下线心腹多番嘱咐,经过“历练”的他们也远比之前专业,怎么事情反倒不顺了呢?

其实缘由很简单。

前番“事业”能够成功,利用对方贪婪之心固然不假,然而真正的关键在于“信任”!起初在坊市,耿翼面对的都是同宗同门,无形之间自有信赖,其他人也料不到那会是一场最终无法收拾的骗局。等耿翼到了宗门之外,信赖程度降低,一旦有所纰漏自然如决堤那般一溃千里!

江阳不知内情,起初还奇怪,刑罚堂弟子明明在搜捕“可疑之人”,为何宗门近来却还有许多外宗来客纷至沓来地拜访。

可渐渐地他也琢磨过味儿来,惊诧之下瞠目结舌——嘶,“耿龙”那家伙,难不成宗内发展受限,为祸水东引就把目标放到宗门之外去了吧?

想到这里,哪怕江阳这个亲自掀开“魔盒”的“罪魁祸首”,都不禁肃然起敬——“耿龙”师弟当真好大的气魄!

江阳自觉自己已算“心无敬畏”之人,可他感觉也比不上“耿龙”师弟的作死胸襟。反正他若要这么玩,做出更加细致的策划、设计什么的都是末流,关键得先有一身无敌天下的修为,这样哪怕事发,自己也能从容而退。

随即他又想到更深入之处——

事态发展至此,区区一个“耿龙”恐怕难以平事,不知道如今到底谁会受此波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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