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收完,种下的玉米眼见着蹭蹭蹭蹭地往上长。

该追肥了,这个年月的种子是由乡里的种籽管理站统一经营,农业机具由农机站统一经营,农药、化肥、五金、日用百货是由供销社的各个门市部统一经营。

农民种下的玉米、小麦国家虽然有最低保护价,但因为只能由粮管所统购统销,价格也是上不去。

化肥已经涨到了九块钱一袋,十来亩田地,光这一次追肥就得花上小一百块钱,再加上缴纳的由公粮款中直接结算扣除县、乡、村三级的统筹、提留款、一事一议费用、分摊的民办教师工资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项目,人均已达到近两百多元……卖完公粮的结算款还不够扣缴的费用,另外还有浇水的电费、喷洒的农药费、种籽成本……虽然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农民们吃饭不是问题了,可单就农粮的产出换算成货币,仍不能让大多数农民富裕起来。

——这个时候的农村,刚刚做到手里有粮的农民成了唐僧肉,任谁都想上来咬上一口。

那个时候,村里最大的干部就是“两委”的村长了和支书了。村里谁生孩子、娶媳妇添丁进口分责任田、盖房子划宅基地都是他们说了算,就算是孩子上户口、新媳妇进门迁户口也得有村里开的证明,再后来计划生育政策越来越紧、越来越严,超生的罚款也是由村干部收取。

不管是村长还是支书,按编制、级别来说都算不上是“干部”,但在实际情况下,他们很大程度上主导着每户村民在村里的生活。以往,别说是村长、支书,就是会计、村委委员都是眼高于顶,根本不把胡若云老实巴交的爹和二叔看在眼里,但自从有了副省长的握手、县乡领导的登门,现在见了面热络得好像是儿女亲家一样。

人啊,是不是谁都不能免俗。

这一天,胡若云的家里再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竟然是彪哥和江秋莹带一对中年夫妇开着一辆四轮拖拉机来了,中年夫妇是江秋莹的父母。江秋莹的父亲还算稳重,江秋莹的妈妈一见胡若云上来就攥住了他的双手:“孩子,婶和叔这辈子都得记着是你和小熊救了秋莹……”

这种事情,毕竟是对女孩的名声有影响,胡若云赶紧拦着她的话:“婶,啥都不用说,快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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