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夕晚起身提壶洗了碗筷,给柳如海倒了粗茶,好歹是礼数,她又解释:
“过几天我就有钱了。”
“哦?”就靠你扫大街的肥缺儿?他微笑。
“大相国寺就在马老总的这个管区。每个月都有集市庙会你知道?还有贵人们来上香。你算算,和尚孝敬的例钱、集市的市钱、巴结贵人得的赏钱,至少一个月能有好十几两呢。我这人勤快又会拍马屁,也少不了弄到一两千文钱的。”
她一脸老番子的精明,坐下说起旧例,在锦衣卫衙门做事,本来就要管京城治安和街面。
她以前巡街也不许店铺乱扔垃圾的,扫大街就是锦衣番子的正事儿。
柳如海居然无法反驳。
碗灯晶莹,她笑嘻嘻:“马老总,他肯定是立过功才能得了这个上等管区。真肥差。我跟踪过他,他家里还有三个娃,都小。老婆家也普通。他一家子负担这么重。得拼命!”
他会意一笑,点点头。
没错,这马小旗不是十二分地想博前程,不敢用金陵衙门旧人。
“小太孙呢?”他突然问。
“让苏锦天带到塞外了。”她面不改色地回答,“不回中原,平平静静就这样过吧。”她试探着,“这事,不是你管?国师管这事?”
“苏锦天愿意接这个麻烦?”柳如海完全不搭腔。他当然有人盯着苏锦天,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被碧影宫无声无息地带到塞外。
“我要替他杀了大魔主。那可是国师。”她诧异,给他摆了个烫好的粗碗大饭碗,“我还得和你斗呢。那是你哥不是?这样的代价,不够吗?”
他一笑点头,她和苏锦天向来是亲兄弟明算帐,他本就想着,这二人不像是要做夫妻的样子。他执着黄木筷子,随意夹几筷子菜:“没错,小太孙是国师在缉捕。”
不关他的事儿,他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哦哦哦,这样?我连爹娘都不敢认呢。”她一脸感叹,“怕连累了他们。”
“在东宫在,只要你不是刺杀陛下,都不会连累你爹娘。”
“我想也是。我是个老实人。”她试过了,六碟菜里都没有毒,柳如海也样样都吃过。她便放心地扒饭吃菜。
柳如海停了筷子,环视四面陋屋,看看她:“晚上睡在哪?”
“喏——”她指了指屋角,两张椅子,“我搭个床板就能睡。以前就这样的。”
“你和苏锦天就这样算了?没以后了?”他还是直问了。
“……嗯。”
她点点头。
灯下,她连吃了三碗饭。
他瞅了她半晌。
他早料到,她和苏锦天是不可能。她来燕京城是为了爹娘?或是因为他在这里?
但因她坐了苏锦天的船离开。他居然也想过,也许他不懂青罗碧影出生入死的情分。他起身,解了披风,搭在椅背上,笑道:“我今晚衙门轮值,先走了。明天再来拿盒子。”
“嗯?行。喂,你的披风……”
“你拿着当铺盖吧。”他翻身上马,踏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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