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还没来得及好好琢磨小导演田蓓蓓给她提出的建议,加入他们自负盈亏、自断后路的工作室,台里的通知就来了。

果然如田蓓蓓猜想的那样,台里肯定了她们这档节目的品质,但是对于商业化变现没有信心。

如今,摆在节目组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砍掉一半预算,试播半年,如果半年后还不能招商,明年就彻底停播,人员自寻出路;

一条是转型成为工作室,台里孵化半年,自己进行商业化运作,挣到钱就活,挣不到钱就散伙。

方案是频道总监对全组人员说的。总监宣布完就让制片人带着大家研讨方案。

总监走后,制片人盘算了一下,他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制片和导演也盘算了一下,如果是第一种,节目组的硬件成本是减不下多少的。

演播室、灯光、舞美、摄影音响器材、嘉宾、交通……这些费用都是市场上的明码标价。

要想维系住节目的品质,这些硬件不能减,要减。只能减人员费用。组里的人就要走几个。

制片人看看伊伊,欲言又止,伊伊顿时就明白了。这个节目,可以不用主持人,或者,把她的薪酬减下来。

伊伊觉得心寒又绝望,自己刚刚有点起色的事业,又要被掐死在萌芽中了。

伊伊刚要说话,田蓓蓓抢先一步,说:“我觉得主持人是最应该保留的。

这个节目不能没有主持人,伊伊不仅是cue程序的播音员,还是和嘉宾的交互者,还是节目的隐形主编。

收视高的这几期节目,文案的架构、问题的设计,都是伊伊的原创。

咱们组里只有三个编导,每个人还没做完上一期就要马不停蹄地找下一期的选题,对于当期节目的嘉宾,根本没有精力做深入的前采,这些工作谋求按全都是伊伊姐在做。

现在我们只要拿出节目的基本结构,嘉宾的基本情况,伊伊姐就可以把整期节目丰富起来。

老师,我觉得咱们组的主持人已经是编导、主持的双重复用了,不能再做减法。”

制片人尴尬地笑笑,说:“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断定我要对伊伊下狠手啊……”

田蓓蓓半开玩笑着说:“我这不是怕您一时激动,人穷志短的,不管不顾吗!”

制片人想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现在咱们都得过苦日子,并不是我想赶谁走,是台里给咱们的条件就这么苛刻。

伊伊呢,肯定是个人才,我是觉得,人家也别在咱们这个组里一棵树吊死。

伊伊啊,你也多活动活动,一个是看看市场上能不能找找资源,给咱们节目拉点冠名赞助合作什么的,另一个呢,你也去台里其他日子过得还不错的节目问问,我也能帮你推荐,有好的节目也别拒绝。

万一俩月之后咱们发不出钱了,那个时候再找,不是被动嘛……”

伊伊低下头,没说话。旁边有人问制片人:“老师,那要是咱们转型做工作室呢?您想过吗?”

制片人说:“做工作室就得先辞职,把自己扔到市场上。你们可以,本来和台里签的就是劳务合同,我不行,我有编制啊。

我这要是辞职了,我媳妇还不得跟我离婚?!我都五十多了,还得每天出去给自己挣口粮去,这也不现实啊。”

田蓓蓓说:“那您就这么耗着,等节目散了,您怎么办呢?”

制片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花茶,说:“等台里安排呗。给我上着五险一金,有点基本工资,够活就行了。

还要啥自行车啊。”

另一个编导听着听着就乐了,说:“您当然能这么想了,您家闺女都工作了,马上就要结婚了。

您家三套房,啥都不干光收房租就够了。一个月就给您一千您也乐意啊。有地方给上保险还不用怎么干活。

我们这些要交房租交房贷、养儿养爹妈的,没了这个饭碗,可咋活啊?!”

伊伊越听越堵得慌。她在逼仄的办公室里实在坐不住,便趁大家斗嘴的时候走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只想着到大楼外面透透气。她的包里,还有即将要录制的节目的脚本,她也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做案头工作,要不要去前采嘉宾。

伊伊出来了,田蓓蓓也跟着出来了。追着她走出大楼,站在门口的小花园里,田蓓蓓喊住伊伊。

她自然地把脖子上挂的电子烟嘴含到嘴巴里,冒了一口烟雾。她看着伊伊,说:“怎么样伊伊姐,要不要赶紧做打算?”

伊伊颓然地说:“我还有的选吗?”

田蓓蓓笑笑,说:“你干嘛总让生活选择你啊?你也硬气一回,主动选择生活。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你自己来做决定。”

伊伊犹疑地问:“咱们这个节目,现在没商务没广告,变成工作室,就能有了吗?你要是有这个资源,为什么不现在就接入进来呢?”

田蓓蓓拉着伊伊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打开自己的手机,给伊伊看。

上面是一份商业企划,有节目方案,有招商方案,有宣推资源。

这份PDF的方案首页,就是伊伊的照片。在招商方案里,详细地写了节目的回报方式和联合运营方式。

其中有一项,让伊伊眼前一亮:主持人有声作品的商业推广变现。

伊伊问:“这是说我吗?我能做什么?”

田蓓蓓看着伊伊,认真地说:“我想给你打造一个亲子读书短视频号,可以做课程付费,也可以做带货。”

伊伊以为自己听错了,问:“我?短视频?还直播带货?我根本没干过,这都怎么做呢?”

田蓓蓓说:“你怎么没干过啊?上次咱们做熊果妈妈亲子教育对话节目,我给你安排的那个段落,你和专家分别给孩子读了一段小故事。记得吗?”

伊伊当然记得。为了完成好这个设计,伊伊在家里录了好几段,她甚至还用了虚拟主播,但录出来的效果都不满意。

后来伊伊就和田蓓蓓演商量,没有采用组里提供的文案,而是找了平时豆豆最爱听的几个故事,在睡前给豆豆讲的时候录了下来。

播出的效果很自然。

田蓓蓓说:“你的那段录音,里面还有孩子和你互动的音频,你们一问一答,你还自由发挥给他做讲解,我当时就觉得感觉特别对。

那期节目播出后,亲子教育的专家也觉得你的故事讲的特别好,她还把咱们节目放在了她的公众号和抖音上,你那段音频被其他平台引用的特别多。

熊果妈妈还和我开玩笑,说咱们可千万别和她追诉版权,不然,能告出点侵权的赔偿费呢。

我当时和制片人就说了,可以研发你的有声产品。但是咱们这里机构复杂,给你做衍生产品,版权归属一时难以确认,台里也没有现成的规章可循,哪个部门都没有积极性……要是咱们自己做,自己作为运营主体,就不一样了。

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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