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山脉
拉赫瓦里穿着厚厚的毛绒外套走在山上,他手里拿着赶羊用的毛鞭,随意挥舞着,寂寥的北坡显然没有羊群使它可以派上用场,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出来的意义。天空暗暗的,就像拉赫瓦里面容的脸色一样。他抬眼向右方望去,那里是无尽的里海。在高加索山脉这一方,里海冬季很少有冰封期。拉赫瓦里只能用尽自己的想象去摹绘那些慵懒的海豹趴在零碎的浮冰上休息的画面。
这里是高加索山上的一个小村子,没人知道它的来历,甚至在格鲁吉亚与俄罗斯漫长的历史纠纷中也很少会有先锋探索队来到这里勘察过。地图上没有这个小村庄的地标,美国人的国际卫星也很少会关注于此。外人很少知道,村里的人也很少出去了解过外在的世界,至少对于拉赫瓦里是如此。他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里海海岸,那里遍地上地衣苔藓这类可以在严寒中生存下来的植物。脚踩上去很滑,如果不注意就会溜进冰冷的海面下。
“不准离开村子附近40公里远。”这是拉赫瓦里的祖母给全村人下的命令。他不知道这类具体的距离指标对于这些几乎未踏足过外界的村民来说是怎么制定出来的,但是显然外祖母的威严不容置疑,这是他在看到那些妄图逃离村子的年轻人被处以极刑后得出的结论。那些人骨头被剥离出来放在村子贡台之下,而皮肤则被铺在村子主路上,永世会受到村民的践踏。
拉赫瓦里的祖母是村里地位最高的人,枯黄的脸上盘着无数的皱纹,干裂的嘴唇动起来皱纹便会交错在一起。混浊的眼神一度让人一度怀疑这位老婆婆是否具有治理村子的实力,但是实际上治理很少会在村子上运用到,因为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谓的治理仅仅只有那一条不能离开村子的禁令。
即使是如此,拉赫瓦里还是对于自己这位祖母心生畏惧。这样一位老太婆,是如何在深夜了解到那几位逃出村子的年轻人又将他们抓获的呢?那晚,拉赫瓦里在村口并没看到其他村民的离开。
没错,拉赫瓦里也是当时合伙离开村子的几人之一,他当时负责的是断后,侦查是否有别人离开村子去追逐他们。在监察了一小时后,拉赫瓦里也快步去追上去前面的同伴。只是可惜,拉赫瓦里没有看到其他几人时,便被村子外面住着的牧羊人截住了。也幸好是由于没有被村子里的人发现,拉赫瓦里由此逃过一劫。
牧羊人阿什维利不属于村子里的人,在拉赫瓦里眼里就是如此,起码他并没住在村子里,他的小屋建在村子西部山顶上。那里冬季常年受到成吨来自遥远西伯利亚寒流的袭扰,小屋在狂风的拍打下震颤,屋内一小团篝火在这黑暗长夜给阿什维利带来一丝温暖。拉赫瓦里去过他的小屋,里面很简陋,一张石床,上面铺着耗牛的毛皮,以及采集来的松针,看起来牧羊人试图让这张床显得柔软一点。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杆老式猎枪,一团石头围起来的篝火台,几柄小刀,还有极少的生活用品。极简主义,仿佛你进入他的房间就能感受到此人的行事作风,就像拉赫瓦里进入偷偷进入外祖母的房间看到的模样一样,黑暗的房间里围着一排点燃的蜡烛,让人会觉得在进行某种宗教的神秘聚会。
拉赫瓦里看了看远处的天空,风刮来刺痛着耳朵,云层很厚,北半球的积雨云看上去如同画家勾勒出的即将脱缰的野马的马髯,云底阴暗混乱。看起来是即将下雨的征兆,拉赫瓦里看向了不远处的小屋。“牧羊人现在应该在”,抱着这样的想法,拉赫瓦里大步走了过去。
自从那次出逃被牧羊人发现,救了一命之后,拉赫瓦里与他的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村里压抑的气氛让拉赫瓦里的心感到难受,每当想找人倾诉时,他便去村子西边的小屋找牧羊人。不过阿什维利也并不是每次都会在屋子里,他也没有告诉过拉赫瓦里自己的来历,就好像是一个神秘客,偶尔会出现在村口,赶着一群羊路过,偶尔或许又会坐在里海岸边掏出大烟杆享受起来。
阿什维利显然是会比村子里的那些人懂得地方多一些,当然这并不是你在看到他第一眼就能想到的事情。他留着长长的胡须,高大的额头和颧骨让他的五官显得很立体,声音沉稳,粗壮有力的双臂和大腿,张口说话时呼出厚重的热气。如此身材壮实的一个人你很难会觉得他单独放牧时会遇到什么威胁他生命的事物。这样的人可以和棕熊打一架吗?拉赫瓦里不止一次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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