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端木谨自回房内。行至后院时,自觉月色凄冷,庭院内有一套石桌石凳,端木谨便坐于石凳上,趁着酒意赏起月景来。时年正逢秋季,落叶飘零,梧桐苍耸,恰逢今晚月色甚好,银辉铺地,端木谨倚于石桌上,忽的忆起旧事来,不觉愁上心头,长叹道:“吾自幼寒窗苦读,为教家母得享富贵,不再受苦,而今家母已逝,吾虽得赏识,却也未成一丝功名。”正待其长吁短叹之际,忽闻得一声从院内传来,“如此太平盛世,谈何成就功名?”
端木谨甚异之,喝道:“何人在此!”端木谨定睛一看,一少年自院墙上跳下,少年身材高大,体着黑衣,于月光中站立,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如利剑。眉眼间尽透一股英挺不凡之气,少年朗声道:“在下无姓,名默,自幼无父无母,为韩府收养,旧为府中下人所照顾,现为府内一下人。在下恰巧居于先生屋旁,平日素来喜坐于院墙上赏月,只因先生平日夜里不入院内,故为曾谋面。”
端木谨神色稍缓,道:“方才听汝说,如此太平盛世,谈何成就功名,不知是何道理。”
那人缓缓开口:“不知先生所说之功名为何物。”
端木谨道:“于国于民,立有功勋,可教世人敬仰,教后人传颂。”
那人微微一笑:“又不知先生觉得此世太平否?”
端木谨起身负手,仰天道之:“北有金国虎视,辽国垂涎,内则分崩离析,皇权不稳,此世可谓太平?”
那人道:“先生虽知这诸多祸患,可知有人敢为其祸首乎?”
端木谨甚异,转头正视少年。
少年不怯,朗声道:“金、辽虽有狼子野心,然与殷朝三足鼎立,皆惮对方收渔翁之利,安国公虽与皇帝不合,然其性怠慢,今得封赏,必是丧失上进心,魏王励精图治,素有报负,然势不足,名不顺,则不敢轻动,至于皇帝之辈,虽欲铲除异己,然其为人优柔寡断,少有决心,况如今皇权不稳,其必是浅有作为。其,皆欲兴乱世,然皆不敢为祸乱之首也。”
端木谨神色凝重:“敢问公子是何人。”
少年道:“在下为府中扫地的下人,今年已十六。”
端木谨故做严厉:“公子可知此等言论,皆为大逆之谈。”
少年呵呵一笑:“先生想必饮得陈酿,已是醉了,在下方才并未出任何言语。”
端木谨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想必是喝醉了,天色已晚,公子也应早休息。”
“既是如此,在下告退。”少年作揖,自回房中。
端木谨躺于床上,思来想去,竟是一夜无眠。
鸡啼五更,旭日方起,毫光映琉辉,薄雾掩门第。值此大好时光,十余少年于韩府一庭院内嬉戏,默立其中,众人隐以其为首,这些少年皆是韩府收养的孤儿。十四年前战乱,民众死伤无数,韩府便收留了百余名孤儿,其中有大半皆为男子。而今其中年长者已有二十岁,端木谨一夜未眠,待到天亮,忽听得邻院声响,谨躬身窥探院内,自以为无人察觉,然不知默已在院内等候,见谨窥伺,却不点破,只是高声道:“众且肃静,听我一言。”其中不乏较年长者,然皆安静,不再言语,向后退去,纪律严明。默负手而立,道:“我等为韩府收养,今已十四载,既是承其恩,便应当立功以报恩,试问诸位岂甘愿一世为一扫地之仆?”众皆摇头,默来回踱步:“虽略显狂妄,然我以为,吾等皆有识之士,众以为何能展胸中宏图?”
众人中走出一人,此人浓眉大眼,身材出众,其朗声道:“便是要一刀一枪,奔赴沙场,扬我国威,教那北方虏寇皆胆寒,立得不世功名,以教后人敬仰。”
默面露喜色:“胡磬贤弟胸怀抱负,为人刚正,实乃丈夫之举,然有勇却不能无谋,今朝廷避战,而我等又无势力,空有报国之心,而无参军之路,理当委身取舍,以待天时。”
“兄长所言极是,今日受教。”胡磬退去。
又有一人向前,虽与众人服饰相同,然却透出文弱之气,其虽略显羸弱,然目光坚定,正色道:“余以为,先朝时,素有战乱,致使民众惨遭疾苦,我等也因此沦为孤儿,如今天下虽有动荡,势力复杂,然终不至乱世,大可兴立政策,减少徭役,以使民众得以安居乐业,民强则国富,届时便无人敢犯我疆界。”
端木谨暗自惊异,此等少年,未蒙开化,竟知天下之事。
默面露微笑:“林霰贤弟亦言之有理,然,纸笔岂能阻刀兵乎?”
默欲言又止,忽两手作揖望向门外,道:“先生既是已到良久,何不入门小憩?”
谨甚是吃惊,旋即故作镇定,道:“方才路过,特来看望公子。”
默望向众人道:“诸位可认得这位先生?”
林霰道:“端木先生为淮南名士,我等皆久仰大名啊。”
谨言:“惭愧,惭愧,方才听得诸位之言谈,胸怀见识颇广,实是令小生佩服。”
林霰面露异色:“先生莫是与吾默兄长早已相识?”
端木谨脸上泛红道:“是,早已相识,今特来拜访。”
默走上前道:“众且退去,吾与先生有机密要事相谈。”
众皆退去,二人寻一树荫下相对而坐。
默道:“先生既是韩府幕僚,又为国公心腹,必知韩府内要事。”
谨神色变幻,道:“我既知韩府之事,却不知公子要问何事。”
默爽朗一笑,道:“久闻韩府暗立一组织,用以安插眼线卧底,且皆由府中孤儿组成,有时甚至要行刺杀之事,敢问先生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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