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操场显得空旷寂寥,极为贴合这个寒冬的意境。
“天幺九,如果一件事最终结果希望渺茫,但你真的很想去做到,那你会选择怎么做,是勇往直前还是合理止损呢。”
秦筝的声音很轻,她双手握着手上的奶茶瓶,热奶茶的温度在冷风的吹拂下降低得很快。
“答桉不是已经包含在问题里了吗?”
天幺九咧嘴笑着,他一向不善言辞,但最基本的表达想法,他还是能做到的。
“希望渺茫和毫无机会之间,也是有很大差距的。害怕失败就选择不去做,只会让人生里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与其唯唯诺诺畏手畏脚殚精竭虑不想点炮,还不如先人一步听牌,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样就算最后失败了,也了无遗憾了。”
秦筝偏头看向身旁的天幺九,这种话不像是会从这位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麻将小子口中说出来的。
“如果注定会有人做倒数第一,那么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当你抱着这种想法豁达看世界的时候,朝着目标每前进一步,都能称作意外之喜。大家总是说既然有人能考第一名,那为什么你不行呢,然而事实上一个班级里只能有一名学生考第一名,与之相对应的,也只有一名学生能考倒数第一名。”
“只要你能接受最糟糕的结果,那么无论你面对任何事情,都能保持理智不再彷徨,在遍地荆棘中直达最正确的道路。我称之为……天幺九精神。”
天幺九说完就从长椅上站起身来,他迈步离开之前,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秦筝微笑。
“我现在已经不是倒数第一名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天幺九挺直了一直微驼的嵴背。
“天幺九,你还记得唐促吗?”
秦筝突然开口对着天幺九问道,后者只是咧嘴笑着,秦筝也并未对此抱太多期待。
“谢谢你的奶茶,天幺九。”
“不客气。”
天幺九走了。
秦筝看着他离开,之后拧开奶茶瓶盖,喝了一口。
天幺九双手插进口袋里,沿着操场边缘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他将手伸进衣服领口里,轻轻抚摸了一下脖子上戴着的狼图腾吊坠。
就在他要进入教学楼的时候,他却停住了脚步。
他折返回了小卖部,又买了两瓶奶茶,这才返回班级,全程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你去干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
班级里,木亦竹望着从教室外面走进来,来到自己座位旁主动递出手上奶茶的天幺九,她的表情有些疑惑。
“去喂牌了。”
天幺九贴心的帮木亦竹拧开瓶盖,之后才带着自己的那瓶奶茶返回了座位上。
木亦竹想了一下,也就没放在心上,毕竟打麻将是天幺九唯一的爱好,她又怎么会不尊重他的爱好呢。
秦筝在冷风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午休快要结束,她才离开操场。
她脑海中反复回忆着方才天幺九所说的话。
只要接受最糟糕的结果,就不会再彷徨了么……
说的也是呢,就算她最终失败了,没能唤回这个世界对唐促的记忆,那又能怎样呢。
哪怕全世界都不再记得唐促,她的心里也永远会被那位地府小少爷装满的。
天幺九精神么……
秦筝忽然想到了从前唐促单独跟她聊天时,对天幺九的评价。
「有时候天幺九真的超帅的。」
那时秦筝不明白唐促为什么会对天幺九有这种评价,毕竟她没亲眼见过天幺九用手指的精妙感知力帮唐促用雪糕棍做出钥匙,也没见过天幺九以一己之力在麻将桌上独战蟾族卜氏三兄弟,最后时刻力挽狂澜的震撼场面。
秦筝回到了班级里,下午的上课铃声很快就响起了。
这一次,秦筝不再彷徨,她会坚定的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为了心爱的地府小少爷。
傍晚放学时,秦筝一个人走出句号高中的大门。
放学回家的路她早已十分熟悉,只是她还没习惯形单影只的日子,身边少了变着法逗她开心的唐促,生活也少了滋味。
秦筝并未回自己家,她回到了唐促的家。
她默默开始做起家务,细心打扫卫生,努力让这个家保持着一尘不染的样子。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做没什么意义,唐促不会回来了,但她还是想要让这个家保持整洁,因为这样唐促也会开心的。
在熟络的将整个家完完整整打扫一遍以后,秦筝用冰箱里的食材给自己做了一碗炸酱面。
炸酱面是跟唐促学的,很简单,也很好吃。
除此之外,她还为自己煮了一碗茶汤。
茶汤清澈如水,可是唐促从来都不知道秦筝是如何做出这碗孟婆传给她的茶汤的。
秦筝也一直没告诉过唐促,这碗茶汤制作方法中最重要的一步,是用心传递幸福。
茶汤绵软醇厚的口感,来源于秦筝在心中构筑的全部幸福。
秦筝吃了一口炸酱面,有点咸了。
“唐促,你要是在的话,肯定会说哪里咸了,再咸还能有你以前做给我的蔬菜粥咸吗之类的话……”
“讨厌鬼唐促,大坏蛋唐促,负心汉唐促……”
秦筝一边用快子搅拌着碗里的面条一边都囔着,眼圈也忍不住微微泛红。
地府,奈何桥旁。
孟婆透过茶汤,看着眼前幻镜中秦筝独自吃面的场景,那张苍老到布满沟壑的面庞之上神情也稍有触动。
“婆婆。”
三更出现在孟婆面前,她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光是站在原地,便让人忍不住因她绝美的精致容颜而感到惊艳。
孟婆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三更,开口时音色嘶哑。
“生死门……准备好了么……”
“嗯。”
三更应了一声,脸上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你应该知道后果,我也就不再多言。一旦失败,你体内的灵力也会随着你的身体一同烟消云散。他们皆称你为小阎王,你该懂得你对地府的意义。”
“唐促是我的孩子,身为他的母亲,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我也要试一试。”
孟婆没再说什么,她随手从旁边的木桌上抓起一个蓝瓷瓶便抛向了三更,三更伸出手稳稳接住。
“多谢婆婆,若非婆婆早有预料扣下唐促三魂七魄中的一魄,今日纵然是我,也只能束手无策。”
“不用谢我,他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孙子。”
孟婆苍老沙哑的声音自口中传出,她又看了一眼幻镜中的秦筝,微微叹了口气后,她手臂一挥,面前的幻镜也随之消散而去。
“这是他的劫,亦是你的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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