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街道微弱的灯光,伊竹从鞋柜里翻找出几枚散落的银币。
硬币正面银泽黯淡,孔雀花的茎团拟态成一个1字,外圈凹凸不平的纹路间填满了细小的污垢。
伊竹将一雀丁的银币,塞入门口镶嵌在墙壁旁的计费装置内,并捻动转轴。
很快,计费器发出咔嚓咔嚓的齿轮交合声,他打开开关,伴随几束辉白火苗的燃起,光明重新降临屋内。
伊竹回到家中,坐在积灰的书桌前,他将包裹外面扎紧的棉纱绳解开,小心翼翼的褪去外裹的棕褐色牛皮纸。
里面稀疏疏的棉花塌在桌面上,散作几团,纷散的棉絮被剥开,里面出现一包用羊毛编织的包袱。
松开系口,展开包袱,伊竹从里面发现了一条折叠整齐的斗篷。
“好熟悉的纹路……”伊竹轻柔的拿出斗篷,自喃道。
伊竹站起身,展开斗篷,悬于自己身前仔细观察。
斗篷的整体呈金丝雀色,没有袖口,直领镶嵌着几枚黑色图徽,对襟和兜帽上有着数条鎏银梢纹,两侧开衩,后披偏长,酷似于披风,整体散发着一股衣物经过太阳暴晒后的香味。
在斗篷的后背,纹着简约的花纹,彼此相互簇拥成一盏‘灯芯’的造型,而芯绳的顶端,隐约可见丝料颜色渐变,幻化出一团微弱的火苗。
但最重要的是,披风的尾部挂着一枚生锈的别针,上面挂着条锦带,上面精巧的绣着一个名字:「伊竹·萱兰」
“是老妈的斗篷!”伊竹瞬间睁大双眸,难以置信的摩挲着那枚粗糙的生锈别针。
伊竹的母亲名为普莎·兰·希普林,是位拥有一头漂亮金发的女性,并在产下伊霖后离奇失踪。
在伊竹年幼的时候,经常喜欢偷穿普莎的斗篷扮演刺客,抄把树枝当武器,沉溺于自己的角色扮演当中。
因此伊竹家的附近,就没有几株植物是完整的。
由于当时伊竹身高不高,只能托着斗篷走,常把篷边弄脏,基本上穿一次,普莎就得洗一次。
因为伊竹实在喜欢这件斗篷,伊鲁邦与普莎便答应伊竹,等到他成年后,这件斗篷便赠予他,并在上面系上了他的名字。
当然,最后这件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普莎的失踪,而不了了之。
望着忽然出现的斗篷,伊竹顿时思绪万千,内心纷杂的想法难以言喻。
老妈她回来了?……不对,倘若真是如此,伊霖应该会在信里和我说才对……伊竹放下斗篷,仔细检查羊皮包袱的内部。
在里面,伊竹找到了两封画风迥异的信件,一封老式亚麻黄色,一封薄荷清绿色。
通过风格不难看出,前者是父亲伊鲁邦写的,而后者则是哥哥伊凡写的。
伊鲁邦:
「致,我亲爱的小兔崽子,多日未见,不是很想念,呵呵,我都不想提及你,你一天到晚在柯城那里鬼混,能不能有点出息?工作没找到就算了,老婆你也没找到?我那么有你大的时候,西海城多少小姐对我垂涎欲滴?哼,废物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啊,我和你哥好像找到你母亲的下落了,我当年就说吧,她没死!你母亲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产后抑郁症而跳海自杀……伊竹,你想你母亲吗?呵,你个白眼狼肯定不想,你当时才闹腾了三天,你哥都哭了五天!」
「这件斗篷是跟一位海商买的,据那个该死的吝啬鬼说,他是从亚特兰国搞到的,你母亲她没死,她居然还背着咱们四个旅游呢,哈哈。」
「这件斗篷不是当年承诺给你么,喏,好好收拾着,别再拿它篷边拖地,或是拿树枝去打邻居的甘蓝菜了。」
「你这该死的甘蓝菜杀手」(用红墨水书写)
「最后,关于你妈,我不知道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她一声不吭的就离开我们,但我会去找她,所以,臭小子,等我好消息。」
“哈哈”
死不正经……伊竹干笑几声,默默放下信笺,可待到笑声消祛,屋内死寂一片,却又觉得愈发悲凉起来。
亚特兰国?老妈为什么会去那里,又怎么会把斗篷落在商贩手上?
伊竹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老爹和老哥,他们是在寻找老妈的路上,遭遇到的风暴?……伊竹眉头紧锁,拆开哥哥伊凡的信封。
「海水很温暖,今年灯海节,灯溪水母要回来了,一定要记得回来看。」
「回来的时候记得给伊霖买点小礼物,她很喜欢柯城的巧克力泡芙,没钱了记得写信给我,别给咱爸,他会发牢骚,听得我耳朵长茧子。」
并且在字迹后面,粗略的画了个水母的图案。
比较简短的两句话,很有伊凡的个人风格。
每三年,生活于北海的灯溪水母,都有概率进行一场超大规模的种群迁徙,从北到南,途径帝国西部绝大多数的沿海城市。
灯溪水母所散发的冷谧幽光,会将整个沿岸的浅水区全部点亮,景象颇为壮观。
这也是灯海节的由来。
据说,灯溪水母会牵引海上迷失的幽魂,将他们重新带往冥界,不再孤苦漂泊……伊竹放下信件,沉默良久,惆怅的凝视着窗外。
天,这些臭海蜇可真会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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