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或许是觉得这样来的太慢,周王朱伦奎联合北方七藩,向莫卧儿发起攻势。
尽管奥朗则布的反应很快,及时带领大军支援边关,但还是有二十余万土民被掠走。
据昆仑监察使司官员记载,仅乾圣十二年,诸藩就从各地输送了百万奴隶前往北昆仑,但其中能活着抵达的不足三分之一。
官员们眼睁睁看着奴隶价格从每个五两骤降回到了一两,最后甚至降到了八百文。
这样的情况,直到乾圣十三年三月,皇帝朱慈燃病愈重新执掌朝政,并收紧移民政策才宣布结束。
不过即便如此,迁移司也批出了二百六十多万的移民铁牌。
值得一提的是,齐国并没有趁着政策宽松的时候和诸藩抢人,而是不争不抢。
齐国对于大明百姓迁移齐国的态度由百姓做主,原因源自齐王那句“他若来我便收,他若不来便不用强求,人在精而不在多。”
对于移民,齐国和大明的态度都是一致的,百姓主动上报当地迁移,那当地官府便会同意,随后于月末上报。
每月各省移民的文册上交至迁移司后,迁移司与百王坊内的齐王府官员交接,定好迁移银的数量。
其中,由于齐国国力上升,齐国并没有继续占着政策,而是在天启四十年将迁移银从一两提高到二两。
此后天启五十年,乾圣十年,齐国分别两次主动提价,如今齐国移民一人已经不再是一两,而是四两。
但即便齐国如此,大明每年迁移齐国的人口却也不在少数。
仅乾圣十二年,大明迁移齐国的人口数量就达到了七十五万,齐国也为此交出了三百二十万两的迁移银。
不过,大明对于迁移银的态度是比较宽松的,可以用国债置换。
乾圣十二年,大明累计发放了国债两亿三千万两,其中有不到一亿两被国内百姓持有,但大明每年都会回收。
剩下的一亿三千多万两里,印度厮当诸藩持有的国债仅仅三千万,昆仑诸藩一千六百万,朝鲜等外藩一千八百余万两,剩余六千多万两国债都由齐国持有。
因此,换句话说,齐国持有的国债如果以移民的方式来置换,大明需要对齐国迁移一千五百多万人口才行。
好在齐国对大明的国债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基本只要大明发生困难,齐国都会出手援助。
例如此次京师大地震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此齐国和大明的关系才能良好的维持下去。
只不过说到底,齐国始终是一个新崛起的国家,大笔的国债放在手里,这避免是一个诱惑……
“六千七百二十六万四千三百两……”
“阿爷、爹,这国债你们再大手大脚的买,小子可就要致仕不干了。”
乾圣十三年三月初五,齐王宫承运殿内,当一名三十出头,身着黄色圆领袍的男人揉着眉心将一本奏疏放在殿内的时候。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正嗑着瓜子,年不满五旬的美髯公。
虽然年近五旬,但此人如果刨除胡须不看,外貌年纪似乎仅有三十六七。
任谁都想不到,就是这样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人,如今居然已经四十有九了。
“这个家日后迟早是你来当,你要是不乐意,日后卖了它便是,何须发这么大脾气呢?”
朱慈烺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情,弄得朱和埨哭笑不得的转头看向门口:“阿爷!”
“嗯?”听到有人叫自己,承运殿宫门口躺椅上的朱由检偏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
此时的他早已经头发花白,整个人十分瘦弱,但他的气势却还是那么不怒自威,宛若年迈的老虎般。
“这个家不好当,我人老耳背,你们且自己商量……”
似乎是知道自家孙儿会撒泼打滚,朱由检慢悠悠的起身,随后在旁边一名十五六岁女官的搀扶下向宫殿台阶走去。
“阿爷!”
见朱由检要走,朱和埨无奈的喊了一声,却不见朱由检回头。
无奈,他只能满脸幽怨的转过头来,看向自家父亲朱慈烺。
只是面对他充满幽怨的目光,朱慈烺却心虚的侧过身去,拿着一本奏疏咳嗽着开始看了起来。
不多时,已经走到承运殿下的朱由检似乎听到了朱和埨的咆孝声,他偷笑片刻,随后便迎面被一个小子撞到了腿上。
“曾祖父!”
年纪大了,朱由检被撞了之后数秒才反应过来低下头。
此刻一个长相清秀,笑容傻傻的娃娃正抱着他的腿。
朱由检想了想,却没想起来这是哪个娃娃,只能笑着低头询问:“你是哪家的娃娃?”
小孩一听,顿时乐的往后跳了两步,插着腰,摇头晃脑的回答:“我乃齐王之曾孙,齐世子之嫡孙、齐太孙之弟子,朱家朱怡铭是也!”
“噢噢……是我家的娃娃啊。”朱由检想了起来,这是自家放在东京城的娃娃。
他低下身子去,摸了摸朱怡铭的头,带着一丝歉意笑道:
“曾祖父在你小时候还带你玩过,都怪你爹把你带到东京城去,曾祖父都没认出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娘和爹说,宫里年纪最大的就是曾祖父,而且说我和曾祖父长得很像。”朱怡铭拉着朱由检的手,和他一起向着承运门外走去。
两人脚步放的很慢,朱由检牵着他的手笑着询问:“西京官员多,分了一些去东京城,你瞧那东京城和西京城如何?”
“不如西京繁华,但我东京的玩伴多,更乐意在东京玩。”朱怡铭高兴的回答,并且还满眼崇拜的仰望朱由检:
“我玩伴们都说,曾祖父你是大英雄,我说我是您曾孙,他们都不信。”
“下次曾祖父您去东京城,也去我们学校行吗?”
“呵呵……”朱由检笑了笑,与朱怡铭走到了宫城朱雀门的马道前。
他牵着朱怡铭的手上了朱雀门,然后才回答:“我老了,现在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了。”
“噢……”朱怡铭满脸失望,低着头闷闷不乐,被朱由检牵着走到了朱雀门城门楼口。
身后紧紧跟随的女官见状,连忙带人从城门楼内搬出了凳子,让二人坐下。
坐在这里,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朱雀门前那西京广场上的景象,不过眼下已经是黄昏,占地千亩的广场上仅有前来游玩的零散百姓。
朱由检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睛里只有在广场上玩闹的百姓身影。
朱怡铭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朱由检,时不时看向广场上。
广场上,大明的旌旗在旗杆上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过了片刻,似乎是晚饭过后,许多百姓开始带着儿孙出现在广场上。
长者面露笑容,幼儿嬉戏打闹,小商小贩推车贩卖糕点热茶。
年轻男女肩并肩,打着纸伞散步闲聊,笑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过了片刻,他不解的询问道:“曾祖父,您在看什么?”
“不知道……”朱由检的声音突然虚弱了不少,似乎被抽去了不少力气,只是他没有靠在椅子上,而是缓缓起身,将手伸出,示意朱怡铭跟上。
朱怡铭跳下椅子,伸出手牵住朱由检,他们一步步下了城门楼,随后走上了三龙桥,向着承运门走去。
“曾祖父,学校里的教习都说您是大英雄,您说铭儿也能成为您这样的大英雄吗?”
“大英雄也是普通人,只要铭儿敢想敢做,那铭儿也能做大英雄……”
“那具体要怎么做啊?”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你可以以后好好看看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呵呵,以后你就懂了……”
曾爷孙二人走入甬道,晚霞的霞光洒在二人身上,有些迟暮,但更多的是蓬勃。
耳边回荡的,是朱怡铭那懵懂的声音。
朱由检停住了脚步,牵着他手的朱怡铭懵懂抬头,却只看到侧身向身后看去的朱由检。
他顺着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只他没见过的鸟:
“曾祖父,那是什么鸟啊?为什么我没见过?”
朱怡铭看着那鸟来了兴趣,朱由检却脸上露出了一抹祥和的笑意:“鹡鸰……”
“鹡鸰?”听到这个不曾听过的名字,朱怡铭松开了朱由检的手,好似小豹子般的跑了出去。
他对着甬道口的鹡鸰追赶,那鹡鸰却扑腾着翅膀,好似在逗孩子一样。
待朱怡铭跳来跳去累了,它便振了振翅膀,顷刻间飞到了朱由检的肩头,偏着头与朱由检对视。
“你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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