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就以眼下的速度来说,未来十年都不用担心谷贱伤农的问题。”

“具体的一切,应该还是得等万岁和监国归来再行商议。”

金铉中断了接下来的问题,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问题显然不能在皇帝和太子不在的情况下讨论。

朱慈焴和朱慈炅也理解,因此他们没有追问,而是对李长庚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第七和第八期的工业区建设也继续进行,直到父皇叫停才能停止。”

“臣领命……”李长庚作揖应下。

“至于河中和泰西的移民问题,这是一个长远的问题,况且国朝的财政情况大好,对百姓的迁移,暂时还是以引导为主,内阁回告一声五军都督府和六部吧。”

朱慈焴说完,他看了一眼文华殿内的摆钟时间,刚准备起身的时候,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而当脚步声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身绯色圆领袍的出现也让众人屏住了呼吸……

“南直隶千户所飞鸽传书,齐王殿下已于未时四刻登上了前往齐国的船只,眼下恐怕已经驶离松江府海域!”

“……”

一时间,整个文华殿都安静了下来,在殿内的七人最终等来了这则消息,但他们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现。

“退下吧……”

朱慈焴表情复杂的摆了摆手,锦衣卫闻言也起身缓缓退出了文华殿内。

在他走后,朱慈焴和朱慈炅扫视了一眼四位阁臣,见他们都不说话,便起身交代:“散会吧……”

说罢,朱慈焴和朱慈炅先后起身离开了文华殿,孙可望也紧随其后离开了此地。

剩下四名表情“复杂”的阁臣,也在片刻后相继起身离去。

由于眼下已经到了散班的时间,因此除了今日班值的李长庚,其它三人纷纷离开了外廷。

金铉直奔诏狱而去,而洪承畴和孙传庭返回各家。

由于诏狱距离紫禁城很近,因此金铉最先抵达目标。

在短暂的检查过后,金铉如愿来到了那扇熟悉的铁门前。

“笃笃……”

他轻叩了叩铁门,随后示意锦衣卫打开狱门。

伴随着铁门打开,金铉走进了这昏暗的监牢之中,并在这里看到了面对一堵墙壁的成德。

光线透过砖头大小的窗户进入狱中,照在了充满划痕的墙壁上。

“今日……就是殿下就藩的日子了……对吧?”

成德背对着金铉开口询问,只是听脚步声,他就知道来人是金铉。

“殿下已经走了,现在估计已经离开了松江府海域……”

金铉的语气像是松了一口气,而听到他这话的成德却句偻了嵴背:

“走了啊……”

他仿佛苍老了几分,金铉想安慰他,可他却摆了摆手:“你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好……”金铉清楚,自己开导不了成德,这件事情只能由他自己自我开导。

他转身离开了诏狱,牢房中又只剩下了面对墙壁的成德。

也在成德面壁思过的时候,孙传庭率先抵达了自己的家里。

他回到书房里坐下,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干净整洁的书桌,向来冷静的他却有了一种想要发怒摔东西的想法。

他按耐住了这个想法,手却不自觉的紧紧捏着椅子扶手,似乎恨不得将扶手捏碎。

相比较他,百王坊内的永王府书房也走进了朱慈焴和朱慈炅两人身影。

朱慈炅都等不及坐下,便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齐王叔走了,现在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最值得关注的还是洪承畴和孙传庭、杨文岳他们三个人,他们都在军中有自己的亲信。”

“反倒是金铉,不提他是大兄的老师,单单齐王叔带走了一大批燕山毕业的骨干将领来说,金铉便因此成了最安全的一个人。”

“得尽快让大兄和爹回来才行!”

朱慈炅可以感觉到,百官并不安分,只是惧于齐王而安分罢了。

现在齐王走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毫无顾忌?

“不用担心他们……”

相比较朱慈炅,朱慈焴看的更开:

“齐王叔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要维持眼下的内阁和六部、五军都督府的局势,下面的人就乱不起来。”

“至于孙传庭和杨文岳更不用担心,他们本就是用于制衡洪承畴的。”

“皇权发展如此,已经不是一家一派就能节制的了,他们顶多有些小动作,但若是敢于越线,爹和大兄自然会收拾他们。”

朱慈焴眯了眯眼睛:“我倒是想看看,这群人有多少个人头可以砍!”

“嘎咯……”

朱慈焴做好准备的同时,洪承畴的马车停在了府邸门口。

相较于孙传庭,洪承畴并不隐藏自己的财力,毕竟他的银子都能查到来源。

因此,他在京城特意购置了一座占地面积二十五亩的宅子。

他或许是诸多阁臣里最有钱的一个。

仅他这么多年督抚地方的俸禄就不下五万两,而这仅仅是俸禄,他的收入大头还是统兵。

他灭交趾、麓川、击莫卧儿……

这些战役所牵扯的赏银近千万两,而其中作为主帅,他个人便拿走了半成。

仅这半成就有五十万两的收入,加上各种平叛,他的财富已经不逊于一些藩王。

只是钱财对于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权力和名留青史才是他所追求的。

他的权力,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只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掌握自己的性命。

他的生死,只掌握在那个人手上,而那个人现在终于走了!

洪承畴走在庭院里,他能感觉到走许多目光盯着自己。

在大明朝,府里藏着锦衣卫的人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洪承畴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了飘雪的阴天,叹气的同时他也长呼一口:

“多事之秋啊……”

说罢,他掩面垂泪,年过五旬的他抖动着肩膀,这样的举动也吸引到了洪府掌事的注意。

“阁老,您……”

洪府掌事不明所以,但洪承畴却嚎啕道:“殿下一走,不知朝中还有何人敢于信任我。”

“你替我手书一封,向万岁递交辞疏吧。”

“这……不必如此吧?”洪府掌事被自家阁老吓了一跳,洪承畴却摇头道:

“唯有如此,我方可保全性命……”

他双眼含泪走进了书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还叹气道:“你去做吧……”

“是……”洪府掌事一听,不觉衰老了几岁,作揖过后脚步蹒跚的离开了庭院。

洪承畴也借机关上了书房的房门,并感受到了一些目光的消失。

他转过了身来,靠在门口的门上,脸上表情复杂了起来。

双眼还在流泪,但他的嘴角却已经笑到了最高。

因为害怕笑出声,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甚至由于太过高兴而无法笑出声,他忍不住的顿起了足,以此来让自己忍住笑声。

如此忍了十几秒,他这才收起了笑意,走到窗外能看到的书桌前坐下,继续暗自垂泪的处理奏疏。

只是瞧着那一份份奏疏,他还是忍不住的笔墨飞舞:

“齐王啊齐王…您终于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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