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他们想要对付自己,洪承畴有些想要发笑。

他不怕金铉和孙传庭这样的直臣,比起他们,洪承畴更担心周延儒和温体仁这样躲在暗处,暗藏祸心的人。

不过,他们背后的江南势力已经被齐王暂时瓦解了,自己也没有必要怕他们。

现在整个大明,自己需要担心的,只有那位还有五十几天便即将就藩的齐王殿下……

想到这里,洪承畴顿感轻松了起来,面对六个阁臣的姿态也更为从容。

“入秋以来,各地旱情稍有减退,看样子只需要蠲免今年,明年开始就可以正常收取田赋了。”

“需要注意的是下面官员是否加派杂项……”

洪承畴把目光收敛起来,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孙传庭和金铉身上。

对他们这种忧国忧民的人,他需要做的就是投其所好,让他们去对付自己所厌恶的东西,最后沉浸其中,无法分心来对付自己。

“此事理应如此!”

“附议!”

果不其然,孙传庭和金铉一前一后的开口,正中洪承畴下怀。

“那便由二位陪同李阁臣一起监督都察院和吏部、户部衙门了。”

“至于温阁臣和周阁臣,还是继续负责刑部和工部的事宜。”

“杨阁臣还是得着重天下大事,与我一同解决各地矛盾。”

洪承畴的安排看上去很妥当,让周延儒和温体仁继续待在自己的舒适区,不走出来打搅自己,让能力不如自己的杨文岳做副手,处理政务。

他这安排下来,每个点都戳中了每个人的弱点,让权力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当然,他的做法也能被众人看出来,但众人都觉得他掀不起太大风浪。

朱慈燃虽然不如朱由检,但毕竟不是庸主,更何况他背后还有朱由校坐镇,洪承畴也仅仅只能行使部分权力罢了。

一旦超过他的本分,他立马就会遭到限制。

这么想着,内阁的第一次廷议没有异议的就通过了。

不过对于天下事,各人还得提出各人的看法。

金铉皱着眉头开口:“科技是国朝的第一生产力,军备院的投入需要在明年加大,另外拖拉机也需要迅速投入河中、南洲,并且需要严防死守,避免让异邦人看到此物。”

“如果能解决河中驻军的补给问题,那国朝的支出可以适当减轻一些负担。”

金铉的话说完,洪承畴率先表态,手掌在桌桉上轻拍通过。

见状,孙传庭也道:

“地方兵马司、衙役的素质和质量参差不齐,急需整改的同时,建议从今岁毕业的学子中选拔。”

“另外不仅是他们,官员们也需要加大京察和考核力度。”

“一些官员思想陈旧,理当回家养老,颐养天年。”

孙传庭虽然看不上燕山派,但他也从燕山派身上看到了不少优点。

比起以往大明的基层小吏,燕山派的基层官员还算是有底线,这也变相看出了燕山派更为注重人权,虽然并不明显,但最少有进步。

在孙传庭看来,每一代的学子都会比上一代的学子进步一些,不管他们是刚刚踏入官场也好,是来不及实行恶举也罢,总之他们也是有优点的。

既然是优点,那就应该放大。

尽管他们不如曾经的官员熟练,但起码他们可以学习。

大明朝必须不断注入新鲜血液,才能保证大明朝的吏治持续清明。

对此,洪承畴也是拍桉通过。

“五军都督府的事情,需要让殿下和万岁注意。”

李长庚作为老臣开口道:“古往今来若是一个朝廷兵强马壮而不征战四方,那必然要祸起萧墙。”

“眼下国朝外无战事,不如酌情裁撤军队?”

“不可……”洪承畴拒绝了李长庚的想法。

作为西军拥护的文官,洪承畴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何况大明的军队已经削无可削了。

“故唐时,天下口数七千万有余,疆域尚不如我大明,尚且需要保持五十七万军队。”

“如今我大明疆域数倍余唐,兵马亦不过六十九万。”

“国朝只要恢复正常赋税,每年税银更是高达八千余万两,而养军不过二千万两。”

“在我看来,军队不仅不能削减,反而应该在旱情过后酌情增加。”

“诸如眼下,西军和北军需要防备的边塞长达数万里,而两军合计不过二十二万人马。”

“若是明岁彻底恢复田赋,那理应对北军和西军各自增加十营,总计六万余兵马。”

洪承畴和孙传庭的作用,主要就是为了维持武人地位而进入的内阁。

诸如李长庚这样从万历年间活下来的老臣,他虽然能力出众,但看待事物的眼光却停留在以前。

现在的大明军队可不比以前了,不是文臣说削就能削的。

哪怕是齐王朱由检,也只能通过裁撤年纪大一些的士卒来变相削兵。

何况世界格局眼下也有了变化,再削军队就有些自费武功了。

曾经明军用步枪打欧洲人的火绳枪,那么六十九万军队碾压全球自然绰绰有余。

可问题在于,在长期的交手和沟通中,现在的欧洲已经提前半个世纪让全军开始装备燧发枪,线列战术的传播也越来越广,因此大明面对的局势也不一样。

征兵六万,让明军保持七十五万野战军,这是洪承畴和孙传庭、杨文岳三人都达成一致的想法,因此李长庚在新内阁的第一次提议就这样被否决了。

不仅被否决,洪承畴还要提议募兵六万来面对复杂的西方局势。

西军增加兵力,这很符合洪承畴的利益,而北军跟着增加兵力,是洪承畴让孙传庭有资本制衡自己,不至于让皇帝觉得自己无法收拾。

洪承畴的算盘打得响亮,而李长庚见状也只能无奈叹气。

“既然无事,就上奏监国吧。”

洪承畴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起身离席。

孙传庭等人见状也先后离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不久后,内阁第一次廷议的内容被送到了春和宫朱慈燃的桉头。

朱慈燃打开观看其中内容,不久后才皱眉抬头道:

“老臣太老,规矩太多,你们觉得呢?”

朱慈燃询问的对象,是眼下坐在他对面,等待回答问题的三个人。

当乌云离开,阳光再度洒入殿内,堵胤锡、孙可望、李定国三人的面孔也被照得清晰起来。

面对朱慈燃的话,堵胤锡表态道:

“老臣虽然思想跟不上朝廷的变化,但却是朝廷转型需要面对的一个过程,殿下不用在意,它自会悄然退场。”

“没有老人坐镇,新人就会自大浮躁。”孙可望话里藏话,朱慈燃却也听出了他想说什么。

他将目光投向了李定国,而相比前面两者,李定国没有遮掩的点头:

“老臣可以不扫,但陈规陋习却得一扫而空,免得让后来居上的人也沾染毛病。”

“好!”总算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朱慈燃显得有些高兴,更何况这还是他“青睐”的李定国所说,因此朱慈燃也转头对孙可望二人说道:

“我观齐国的气氛就十分不错,你们可以去金先生那里取经,国朝的一些陈规陋习必须得革除,尤其是让人下跪这条!”

朱慈燃态度开明,他也不太喜欢看别人对自己下跪,但这条规矩一直改不掉,所以这次他想要一举把各种不合道理的规矩全部取消,尽数扫入垃圾堆。

他有预感,如果自己不趁着自家齐王叔还在,提早把这些事情都做了,那之后他想做这些事情就会千难万难。

想到这里,朱慈燃皱了眉头:

“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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