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霍兄,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一副表情。”

霍瑞猛地站起身道:“徐兄,我突然想起家中有急事,今日这杯酒我恐怕不能同你喝了。”

徐华被他反反复复的情绪闹得一头雾水,仰着头喃喃道:“啊,那霍兄先去忙,这酒也不急着喝。”

霍瑞拱手告辞。

他走之后好半晌,徐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是说有事相求吗?

霍瑞原本的确想托徐华跟宫里的净官使打探消息,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闻瑶说这几日要入宫,八成……不!准是去找空来的!

翌日一大早,霍瑞就在公主府外堵到了闻瑶。

闻瑶身着华贵宮装,披了件月白色斗篷,兜帽上盘一圈狐狸毛,托着她清水荔枝似的面庞。

“你来干嘛?”“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是霍瑞先回了话:“今日我和你一同入宫。”

闻瑶立即面露不耐,拿余光睨他道:“你倒是会招人烦,哪来的滚回哪去。”

霍瑞自诩抓到了闻瑶的把柄,非常无所畏惧:“我偏不滚。”

“你是不是找打呀?”

“你现在打不过我,忘了?”

这些日子以来闻瑶已经将那招跳步转刀练得炉火纯青,她还真想试一试能不能打得过霍瑞,“流光!取剑来!”

霍瑞看着闻瑶这身打扮,比去宸王府满月宴那日还上心,胸口莫名憋闷,故出言讽刺道:“你穿成这样可施展不开,改日再比吧。”

闻瑶亦冷笑道:“对付你绰绰有余。”

流光从侍卫处取来两把长剑,分别丢给闻瑶和霍瑞,随即让车马随从纷纷退到一旁。

霍瑞知晓流光来历,见她不劝阻闻瑶,还一副有十足把握的模样,心里稍微有点没底,“歘”的一声拔出长剑,严阵以待。

闻瑶勾起嘴角,对霍瑞说道:“你若输了就不准再跟着我。”

不等霍瑞开口答话,闻瑶倏地提剑杀了过来,霍瑞早有防备,两把铁剑登时撞在一起,琤琤作响,犹如断弦。

霍家功夫是一寸长一寸强,闻瑶则是用惯了重刀,两人在兵器上都不算占优势,三两招之内倒也旗鼓相当,不过霍瑞很快就注意到,自己每每要换手,闻瑶都会翻出剑花横插进他手臂之间,动作快的出奇,相比当日在北耶使节府真是大有长进。

“可以啊。”

“不用你说!”

闻瑶用剑仍是左劈右砍,剑气颇为凶煞,霍瑞虽多有限制,但毕竟战场上刀山火海的闯过一遭,仅凭直觉就能躲过闻瑶,然闻瑶以攻为守,他以守为攻,很快就落了下风。

一旁公主府的侍卫婢女连连为闻瑶叫好。

若是早两年,霍瑞此刻定心神俱乱,可如今的他不同往日,气定神闲,沉稳应对,眼见闻瑶有所疏漏,即刻转守为攻,瞬息之间近了闻瑶的身,两把剑相抵,谁也动弹不得,拼的就是拳脚功夫。

闻瑶左手并没有霍瑞那般灵活多变,立时稍显仓皇。

霍瑞也不轻松,闻瑶天生神力,每一拳都不留余地,他手腕隐隐觉得吃痛,只强忍着与闻瑶过招。

拳脚相向,毫无顾忌,真是一下比一下更狠,那些侍卫婢女看着都龇牙咧嘴了。

就在二人你戳我眼珠子,我抓你胸口,耍起阴招的时候,住在附近的一武将路过,急忙忙下马车阻拦,“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两个小祖宗这又是做什么呢。”

武将年迈,一身伤病,二人到底怕殃及无辜,悻悻地收了手。

至于谁胜谁负并没有公正的说法。

闻瑶紧抿着唇,凝望着霍瑞道:“早晚有一天,我能一招胜你。”

她天资出众,又肯吃苦,霍瑞很相信会有这一天,然而此刻嘴上是不能服软的:“那你该去求神拜佛,保佑我长命百岁,能活到那时候。”

“哼。”闻瑶懒得再理他,拎着裙摆登上了马车。

霍瑞没有赢,同样没有输,他理直气壮的跟在闻瑶后面。

流光掀起帘子看了眼霍瑞,很是不解的问道:“霍小将军今日是怎么了?大有一副出入相随的架势。”

闻瑶阖眼道:“被我父皇的甜言蜜语蛊惑了呗,没出息的东西。”

流光道:“那要不要奴婢想办法将他引开?”

闻瑶道:“不必,他不就是想在我父皇跟前表现表现吗,我就带他过去转一圈,正好找个机会去跟空来嘱咐嘱咐。”

闻瑶去找空来,一是要让空来为她保守秘密,别将她那点丢人事倒豆子似的全抖搂出去,二是要和空来商量商量说辞,如何才能打消老皇帝的怀疑。

可到流光耳朵里就是另一码事了,流光深表赞同的点点头道:“应该嘱咐嘱咐,这种事咬死不能承认。”

“……你们是非要我以死证明清白吗?”

“殿下可别动这种心思啊!”

“算了,随你怎么想。”

今日没有朝会,老皇帝正在寝宫里用早膳,淑贵妃和闻玏陪在一旁。听说闻瑶和霍瑞一同来请安,三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淑贵妃,她比老皇帝还愿意让霍瑞做这个驸马,她虽倍受老皇帝宠爱,又有执掌六宫大权,但出身低微,当不得皇后,膝下独子闻玏又绝无登基为帝的可能,老皇帝一撒手人寰,不管是谁继位,她在后宫中的处境都很尴尬,因此她想给自己添一份底气。

放眼整个奉天城,霍家无疑是首屈一指的名门世家,论品性样貌,霍瑞更是出类拔萃,若与闻瑶成婚,那便是强强联手,天塌下来也难以撼动。

至于闻玏,但凡能同他玩到一块的,他都喜欢。

闻瑶与霍瑞正要行礼参拜,便被闻玏扑了个满怀,“小九!小瑞!”

人到七十古来稀,老皇帝年岁大了,很享受这般的天伦之乐,见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露出笑容,慈爱的说道:“都是自家人,无需拘礼了。”

哪门子自家人?

闻瑶撇撇嘴,心想难怪霍瑞“投敌”。

霍瑞规规矩矩的向老皇帝道了一声谢,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做工精细的陶哨递给闻玏,闻玏大喜,举起来对淑贵妃说:“母妃你看!这和我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淑贵妃转过头对老皇帝笑道:“阿玏原来有个哨子,让他不小心打碎了,伤心好久,我命人去宫外寻,怎么都寻不到一样的,欸,怪不得阿玏总念叨小瑞,他送这些礼呀,贵贱不说,心意可都是千斤重。”

老皇帝看了眼霍瑞,一副“你把这心思用在闻瑶身上该多好”的模样,再看闻瑶,已经大咧咧的吃上早膳了,便招呼霍瑞道:“你也坐下来吃点吧。”

宫里用膳皆是分餐而食,净奴很有眼色的将霍瑞那份席面摆在了闻瑶身侧,两人几乎合案,怎么看怎么是一对金童玉女。

淑贵妃丝毫不知空来的事,还以为他们俩终于开窍了,愈发地欢喜,止不住在老皇帝面前夸赞霍瑞有多好,恨不得老皇帝立马下旨给这两个孩子赐婚。

闻瑶越听越不耐烦了,拉着一旁的闻玏说小话:“哥哥近来在宫里都玩什么?”

“桐君教我剪窗花和小相,我剪的可好啦。”

“真的?”

“小九不信我带你去看。”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哥哥,知道她要打瞌睡,就把枕头给送上来了。闻瑶暗喜道:“行啊,现在就去。”

兄妹俩说着,手拉手的就要走人了,淑贵妃见状连忙让霍瑞跟着一块,还叫霍瑞和闻瑶多陪闻玏玩一玩,吃了午膳再走也不迟。

老皇帝本是想把闻瑶圈在自己跟前看着的,不过淑贵妃都开口了,他不好驳了淑贵妃的面子,只能顺着话茬往下说,还自以为隐晦的给霍瑞使眼色,是要让霍瑞紧跟着闻瑶。

但在霍瑞看来,老皇帝是要让他讨好闻瑶。

其实本质上意思都差不多,想讨好可不就得鞍前马后吗。

霍瑞默默跟着兄妹俩走到了闻玏寝宫,远远望去那殿外的琉璃窗上果真贴满了红纸花,像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就连闻瑶也孩子气的咕哝一声:“至不至于……”

闻玏若喜欢一样东西,那真是掏心挖肺的喜欢,他起初还是想给闻瑶炫耀自己的新本领,可不知不觉的就陷进去了,小剪子咔擦咔擦的响,很快就剪出一大堆来,都是闻瑶的小相,嬉笑嗔怒,栩栩如生。

闻瑶从觉得有趣到觉得无趣,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倒是霍瑞看的津津有味,“这张剪得太好了,我要拿回去,贴在床头辟邪。”

闻瑶凑过去一把夺过,见那张小相上的自己怒气冲冲,活脱要吃了人的架势,顿时哑口无言了。

“别给我弄坏了。”霍瑞轻轻巧巧的把小相从她手缝中抽出来,十分爱惜的装进腰间的香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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