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恩在山门上跪了几天,头一次这样丢脸。被指责的言语折磨了一天,他气得脸色铁青,旁边被殃及的乔凌箫脸色也很是难看。
撑伞和嘘寒问暖的弟子早已散尽,玉临渊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眨眼间,白天里卑弱可怜的神态全然无踪。
她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望了一眼没有尽头的山门。
她从来都很会利用自己的长处。
江承恩见她收敛了白天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变成了那个懒散古怪的玉临渊,立刻恨声道:“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跪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整个山门来看我的笑话?”
玉临渊好似没听到一般,拢了拢自己鬓间被风吹散的乌黑长发,月夜下,她彷如遗落世间的明珠,缥缈而圣洁。
即便是江承恩,也不由得滞了一滞。但看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江承恩更是恼羞成怒,大声吼道:“我在跟你说话!”
玉临渊雪白纤细的手指穿过自己的漆黑如缎的黑发,散漫地梳理了一下。她神态柔和地左右看了一下,这才将目光挪到了江承恩的脸上,恍然大悟地说道:“我还说仙门上怎么会有狗叫呢,原来是你在说话啊?”
江承恩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贱——”
玉临渊盯着他的眼睛,十分好奇歪了歪头,说道:“什么?”
那个字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江承恩看着玉临渊笑意盈盈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打了个寒颤,他算是彻底怕了玉临渊,只巴不得以后离这美如妖魅心若蛇蝎的人越远越好。
咽下了喉头涌上的粗鄙字眼,江承恩强忍着恼怒,心里觉得被她吓到似乎很丢脸,为了扳回面子,不由得又朝她嗤笑道:“啧,你不是那么目中无人么,我还以为你在九岭可以多胡作非为呢?不一样要来这里罚跪?”
玉临渊轻叹了口气,她有些懊恼地说道:“我倒是想胡作非为,可显然没有那个本钱。”
她眯起眼,望向前方望不见尽头的青石阶,那是通往九岭主峰的方向,她脸上是一个惆怅若失的神情:“我在想,要什么时候我才能强到为所欲为的地步呢?”
那双眼里,闪烁着毁灭与占有的渴望,在潭水般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月朗星稀下灯火通明,圣洁缥缈的九岭神山。
四周陷入死一样的沉寂,三个人都没再出声。
江承恩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看见她这幅神态,心头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怒喝:“你疯了?!你想对九岭做什么?!”
玉临渊跪在石阶上,她转过头看向江承恩,认认真真地说道:“用那副眼神看着我做什么?凭现在的我,又能对九岭做什么呢,小题大做。”
顿了顿,她又微微一笑:“不过日后嘛,倒也不一定。”
江承恩被她这句话给憋红了脸,他脑子一热,也不管不顾,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你狼子野心,留下你这祸患就是他日的灾祸!你也别得意太久,反正等你一成魔,整个仙门就会不遗余力地将你诛杀!”
玉临渊状若无意地问道:“你就那么确定,我会成魔?我现在□□凡胎,可没觉着自己哪里有魔族血脉。”
江承恩见她不信,当即梗直了脖子一脸嗤笑:“那不过是现在你瞧不出来罢了!实话告诉你,临渊尊者身边之人必会入魔,这是整个仙门都知道的不传之秘,你既然入了她的门下,就命中注定要成魔,你还以为你能逍遥法外多久?!”
玉临渊歪了歪头,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白玉手镯。
她略带遗憾地轻声笑道:“果然,朝霞山上的其他人都成魔了啊,难怪这一派只有我跟师傅二人。”
好似连夜风都沉寂无声,在终于再次肯定自己所得知的事情后,玉临渊十分平静地轻叹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后倍感无聊的感觉。
江承恩这才发觉自己说出了什么,顿时咬紧牙关,他接到家书的时候,信上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过他,此事不能声张。仙门虽然都知道,但也藏着掖着,毕竟光靠这事断定玉临渊会成魔,说来也入不得台面。
如果不是年少轻狂为了杀一杀玉临渊的锐气,他那日也不会说出口。
他跟乔凌箫跌跌撞撞逃出朝霞山,被师门质问的时候,一半是因为玉临渊的威胁,一半是因为家中的叮嘱,所以刻意略过了告诉玉临渊她将来会成魔这件事情。
到此刻,九岭也不曾知晓,其实玉临渊已知道此事。
玉临渊收回目光,落在江承恩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神情:“看来我比你要重要些,你看,我伤了你,却还是你得一直跪在这里。”
今天挨了一天的奚落,江承恩气得理智全无,再一听这嘲讽,顿时怒气高涨。既然话都开了口,剩下的也没什么多做遮拦的。旁边刚刚听完这番话的乔凌箫脸色苍白,连忙拽住他的胳膊,阻拦了一下:“表哥!别说了——”
江承恩撇开她的手,恶狠狠道:“那只不过是现在!纵容你这魔头不过是为了日后好将你诛杀罢了!你身上的罪孽一桩桩一件件,她们都给你记着呢!”
“你师傅一直在等着你成魔,好将你诛杀,还天下一个太平!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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