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布好菜,众人方才开始吃饭。

傅玲玲先叫女佣给庄家麟上了海鲜粥,道:“家麟才下飞机,早饭都未来得及吃,先喝点粥,不伤胃。”

庄汝连皱眉道:“他就这样精贵?”

傅玲玲道:“儿子不是你怀胎十月,撑着一口气,咬牙生下来的,自然不知道精贵。”

庄汝连被她呛得没讲话。

傅玲玲是糖王傅齐和的长女,庄汝连当年在家中并非长子,能坐稳信和的头把交椅,跟傅玲玲的联姻在其中居功至伟。

傅玲玲又给家诚、家宜分了粥,到了庄景明,女佣过来讲海鲜粥煮得不多,没剩多少了。

傅玲玲故作怒状,呵道:“厨房是哪个在管?一大家口人好容易同桌吃饭,都叫他败兴。总不能给景明喝锅底煮糊的粥吧!”

庄景明听了,放下勺子,淡淡道:“算了傅姨,我近来吃海鲜过敏,不差这一口。”

庄汝连道:“别成日在会议室坐着,周末抽空陪我去打球。”

傅玲玲正在给他舀汤,手都僵在半空。

庄家诚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瞧四弟面色都红润不少,是否近日有好事光临呀。”

庄家麟近两个月都不在港岛,满脸狐疑地望着庄景明。

傅玲玲扔了银筷子,笑道:“你跟家麟哪里能及景明一半,他都和宋家的小女儿拍拖呢。”

这句话一出,桌上众人神色各异。

先是庄家诚笑道:“那我得恭喜四弟了,杭之聪明温柔,四弟好福气。”

庄家宜勉强笑道:“这是好事呀,怎么都没听四弟讲过。说起来,四弟从小都好多女生追,我还帮忙送过情书跟巧克力,只是四弟都好冷淡,伤透女孩子的心。”

庄家麟则是一言不发,只瞧着庄汝连的反应,他终于知道为何一向对庄景明冷冷淡淡的父亲,今日仿似换了一个人,竟然当着母亲的面,对他明目张胆地关心起来。

庄景明笑道:“我同杭之只是互相有好感,将来怎样还未可知,有好消息一定同大家讲。”

这番话显得客套疏离,但庄景明在宅子里一向如此。

只是此时这样的客套,在庄家麟眼里,不知怎么就带了一股子得意与傲慢。

庄汝连拿餐巾拭了嘴角,对庄景明道:“过会来书房找我。”

说罢,便下了桌子,留下众人各怀心思,捱过了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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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庄汝连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形。

罗燕菲在一个冬夜里死去,死得并不体面。但她始终记得自己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儿子,也明白儿子跟着自己,一生都会在污泥里,看不见盼头。

因此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

这亦是她人生最后一通电话。

上天垂怜,庄汝连没换号码,也没掐断陌生来电。

她捱着最后一口气,将年幼的儿子托付给庄汝连——他曾给自己带来快乐欢愉,又狠心离去——才闭了眼,安心同这个苦寒的世界告了别。

管家第二天便领着小男孩站在客厅里。

罗燕菲讲,他生日是一九七六年九月二十号,那么他今年已经七岁。

可他的个头都还没管家五岁的小女儿高,四肢都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神情也是蔫蔫的,不似家麟、家诚那样生动。

庄汝连问他在哪间学校念书。

他先是摇摇头,后又怯怯道:“舅舅讲明年秋天再送我念书。”

彼时的庄景明,幼小、怯懦,二十年过去,他站在面前,已经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却仍是沉默的。

一切似乎都起了变化,却似乎又没怎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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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汝连先是问道:“你在环亚卫视工作多久了?”

庄景明答道:“快两年了。”

庄汝连点头,道:“我上周同Thomas吃饭,听讲你表现不错。当初你在北美念书,未毕业就被我叫回来,进卫视工作。因为当时实在缺人手,希望你能出一份力。”

“我想你始终是我的儿子,将来亦要独当一面,先在卫视锻炼一番,也是好的。”

庄景明笑道:“无论怎样,我都会听从父亲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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