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每日准备初阶弟子们的吃食,肯定有得多会留给他,倒也不必担心会被饿死。
然而事实上,裴烬去沧銮宫膳房打杂的那四天,就没一天吃饱过。
膳房的伙计都是沧銮山方圆百里村落的住民,这些日子妖魔出没得厉害,他们的村庄没少受到威胁,尽管沧銮宫已派遣弟子除魔,甚至宫主都亲自出征,但还是铲除得十分费力。
膳房伙计家中老小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他们对魔族、妖族的怨念已然积攒到极点,而今膳房又多出来个颈布魔纹的魔修,他们便把所有火气都撒在裴烬的身上。
起初或许会顾及少宫主叶初秋,但是几日过去叶初秋都不闻不问的,伙计们就变本加厉起来。
无论是烧饭打水还是添柴火通通都安排给他干,干不好就会挨大娘的鸡毛掸子打。
裴烬晚上睡柴房,枕靠着干柴入睡,时常被沧銮山夜里的低温冻得瑟瑟发抖。
每到夜晚,他就会想起八岁流落街头的寒冬——他在雪地里赤着脚走路,街道旁的商贩吆喝,他想讨一个馒头吃,那些商贩把他打得浑身是血。
裴烬这些天夜晚就在半梦半醒间眯着眼休息,束魔绳一直拴在他的颈间,另一头被人打了死结在门外。
天蒙蒙亮就会有膳房的伙计在外面解开死结,而后推开门拉他去干活,从早干到晚忙活得不歇息。有时候明明没有那么多活要干,他们也会故意找一大堆繁杂的琐事让他干。
等他忙活完,膳房的饭点也就过去,他们根本不会给他留一口东西,要是有,也不过是些残羹冷炙,就连膳房外面那两只野猫都活的比他滋润,好歹那两只猫还有伙计喂新鲜的鱼吃。
这天中午他刚忙完早晨的活,还未来得及赶上午饭,裴烬就被另一个伙计拉出去,要他去山脚下的百里溪打水。
木桶狠狠地丢在他的脚边:“傍晚做饭之前不把水缸灌满,你今天别想吃饭了!”
得亏是木头做的,不然照那伙计的扔法,这桶还不得稀巴烂。
水缸很大,要烧给全山的初阶弟子吃饭,两个木桶就他一个人打水,他得打十次。
膳房离山脚的溪水隔着整条山路,若是能御剑飞行,那十趟不过瞬息,可他只不过是个连魔息都无法凝聚的凡夫俗子,还被喂了软筋散,浑身乏力。
裴烬咬牙忍耐,一声不吭拎着两个水桶下山打水。
山路漫漫,崎岖不平,偶有仙兽出没,都是些狡猾的狐狸和野兔。这些仙兽平日里就喜欢捉弄上下山打水的弟子,有些已经顽皮成精了,甚至还会施法,把拐弯角的树隐形,挑水的弟子若是不熟悉这山路上的布景,往往会一头栽到上面。
裴烬到山脚打了两桶水上山,猝不及防撞到空气上,原来那处空地上有棵树,只不过被一只白狐狸施法隐去了。
少年栽倒在地,从山路的石阶上滚落而下,两桶水都被掀翻,把周围的土壤泡得稀湿,他撞上的那处树干正好有几根尖锐的树疙瘩,登时刮破了些额头的皮。
裴烬摔了一大段台阶才稳住身形,他感觉额头火辣地疼,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它走到那处空地解除施法,那棵树便原模原样地显现。
白狐狸绕着树桩旋转三圈,朝裴烬摇摇尾巴,好不得意。
裴炻本不想和它计较,但是那白狐狸蹬鼻子上脸,竟然嚣张地大摇大摆到他面前,用尾巴抽他的脸,这叫他如何能忍?
裴烬颈间的魔纹倏然加深,目色深处浮现几道戾气,他从泥巴地里爬起,一把将那只白狐狸捉住。
白狐狸本就狡猾,收拢躯体就从他手里逃窜,跃到裴烬的胸口,还顺带用狐狸爪划破他的衣裳。
裴烬强行聚拢魔息,但浑身筋脉都被软筋散桎梏着,他的掌间只能凝聚一团暗红色的气流,刹那间就消散如云烟。
狐狸在他的身上嘲笑,扬起尾巴高傲地向他挑衅,裴烬猛然翻身,将那只狐狸压在身下,双手狠狠地掐住它的脖子。
白狐狸显然没料到事情的突变,发出细弱的叫唤,四肢爪子拼命地挠着裴烬的手臂。
它挣扎得猛烈,把少年的衣袖都划得破破烂烂,把他的手臂都划出一道道口子,可是裴烬仍然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
少年身上的魔纹开始疯长,渐渐布满到下颌,眼里的凶狠也愈来愈烈,既然凝聚不了魔息,那便用最原始的方式杀了这只畜生!
那只白狐狸被少年额间滴落的血染得浑身绯红,被他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竟然尿了出来!
它假装狼狈地在他掌下求饶,却暗中呼救,向自己的主人通识。
眼看着那只白狐狸就要命丧黄泉,裴烬突然觉得颈间剧痛。
半空有一初阶弟子御剑而下,单手捏诀操纵束魔绳。
那人将裴烬狠狠往天上拉扯:“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小爷的灵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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