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威凝神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罗家楠垂手朝下一指,直直指向杜海威跟前那条黑色的刹车带:“这条刹车带,交通队现勘的说不属于事故车辆,所以没提供任何数据,可我琢磨着,这要不是有人驾车在后追赶,卢鑫不能把车开那么野吧?”

四目相对,杜海威洞悉了罗家楠的意图:“你是想说,留下这条制动拖印的车辆,和事故车辆之间有跟踪、追逐关系。”

罗家楠笑出十二颗白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聪明人不敢当,罗副队客气了。”杜海威知道罗家楠是用得着自己的时候才这么客气,但他不在乎,只要是有价值的思路他都会全力支持,“我这就安排人测量数据,尽快提供车型给你。”

“那就麻烦你了啊。”

罗家楠起身走到个避风的位置,摸出烟点上,凝神望向被撞断的护栏。为了方便警方勘验,现在路两头都设置了路障,此路段暂无车辆通过,整条路显得空空荡荡的。烟雾随风而散,脑子里的思路逐渐的清晰,破碎的画面如倒放的镜头般拼凑到眼前——

凌晨时分,一辆奥迪A8行驶在盘曲环绕的山间公路上,车流稀少,车速平稳。忽然间后视镜被远光灯打亮,奥迪A8的司机靠边避让,却发现后车仍是不紧不慢的跟着。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加速,后车同样紧咬不放,一场搏命追逐战就此展开。行至此路段时奥迪A8突遇落石,司机本能打轮避让,却因车速过快车体失控,一头撞毁护栏冲下山坡。司机遭受重创全身多处骨折奄奄一息,完全失去了逃生的可能性,就在此时短路的火星引燃油箱漏油,轰的,火光冲天!

这么想是比较合乎逻辑的,但是那三十公斤黄金呢?去哪了?谁拿的?如果是后车上下来的人拿的,那么从事故发生到车辆爆炸,留给此人的时间够么?况且路基下山坡陡峭,携带三十公斤重物,可以在短时间内攀爬回原处么?

掷下烟头,他走到护栏断口处,跟黄智伟要了根安全绳。

黄智伟抹了把脑门上挂着的薄汗,一脸看神经病似的:“干嘛呀?你也想下去喂蚊子?”

刚听沟里的勘验员对着步话机嚷嚷说“捅了蚊子窝了”,让他找地方买几瓶驱蚊水给顺下去,问题这地方离最近的小卖部也有二十公里远。

“我看看多长时间能爬上来。”罗家楠边说边把安全绳系到腰上,另外一头交给黄智伟,“拽住了啊,摔坏了我,留神祈老师半夜上你家找你去。”

黄智伟听了嘴角一垮:“祈老师才没你想的那么无聊呢。”

“那得分是什么事儿,事关我的话,你看他无聊不无聊。”

“人呐,得有自知之明,别把自己看的太重。”

罗家楠狠呆呆一笑:“要不是看在我芸菲老妹儿的面子上,我就一脚给你丫踹下去了。”

“少惦记我老婆啊,行了你赶紧下去,别耽误我干——哎呦!”

眼瞅着罗家楠背身一跃,人“唰”的不见了踪影,安全绳快速滑动,要不起有卡扣卡着,得连黄智伟一起拖沟里去。垂直不过二十米的距离,却因着雨后湿滑的泥土不易攀爬。到底后罗家楠一脚就搋泥里了,拔脚的时候差点给鞋拔掉了。幸亏今儿穿的是单位发的鞋,脏了也不心疼。他没吕袁桥那么大方,见天穿着限量版踩蛆搋泥趟污水毫无心理障碍。

沟下确如黄智伟所言,捅了蚊子窝了。罗家楠刚站稳身形就眼瞅着一大黑蚊子趴到胳膊上,一巴掌拍死。他太招蚊子了,以前户外蹲守时经常是嫌疑人没蹲着,却给蹲点儿的蚊子们改善了一宿伙食。将挽起的袖子撸下遮住手臂,他摇了摇安全绳,示意上面的黄智伟自己要爬回去了。雨后土层过于松软湿滑,难以承重,攀爬途中数次脚下打滑,每每安全绳突然一坠,都吓得黄智伟在上面直嗷嗷。

等罗家楠费劲巴拉的爬上来,黄智伟脸都青了:“你是嫌我日子过的太平淡,非要给我找点刺激?”

罗家楠解下安全绳扔给他,随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成,这地方要是没绳子爬不上来,还得背着三十公斤的黄金,更没戏。”

黄智伟好奇:“你嘀咕啥呢?”

“哦,我说拿金子那人,不是从沟底下爬上来的,得是沿着沟绕回到公路上。”

黄智伟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然后?”

罗家楠皱眉斜楞他:“然后?然后就是你们得扩大勘验范围,在沟底下找脚印。”

“大哥,昨晚下一宿雨诶,都冲干净了吧?”

“底下那泥厚的一脚下去能没过脚脖子,昨儿那毛毛雨冲不干净脚印。”

罗家楠说着掏出车钥匙往他眼前一晃:“踏实干活,我现在就去给你们买驱蚊花露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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