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盛谦知前往参谋长于榭家中做客。于榭是盛谦知的老领导,对盛谦知有提携的恩情,二人关系一直很好。于榭的妻子孙淼很早便来随军,如今一大家子人生活在部队附近的村子里,村子里都是家属们,大家生活环境相似,又都熟识,热热闹闹的,生活倒也安乐幸福。
孙淼很喜欢盛谦知这个后辈,盛谦知话少,办事稳妥,每每来到家里,还会帮她给家里的小兔崽子们补课。
他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对孩子倒是很有耐心。
盛谦知正在教孩子们做数学题,孙淼洗了几个苹果,切好后放在盘子里端上来,“小盛,来吃苹果,老于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花样,吃苹果就吃呗,还非要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吃,咋的,切碎了就比整个苹果更好吃了?”
于榭正在厨房里做饭,锅里噼里啪啦地炒菜声一点都没影响他听老婆的抱怨,他嚷道:“你看你,老土!部队里年轻的女娃都这么吃!”
孙淼笑骂一句,接着又好奇地看向盛谦知,“小盛,你来这边也有好几年了,怎么还不把你家那口子接过来,一个人在这边,多孤单啊。”
盛谦知却只是翻看孩子们的课本,平静道:“她不喜欢来。”
“嘁,那就是你胡说了,哪个做妻子的,想离开自己的丈夫?哎,小盛,该不会是你不想让她过来吧,我听说她好像……”孙淼将手上的手抹在围裙上,在盛谦知对面坐下,一副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架势,“听说她是乡下人?长得也不好看?小盛啊,她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的妻子,有些男人,就好说什么婚事是家长给定的,自己是不情愿的,就不搭理人家,还拖着不肯离婚。要我说,人家女方也是受害人,搞得好像人家迫害你似的,你可不许搞这一套!”
类似的传言,崔浩宇已经和盛谦知说过。
盛谦知是以工作为主的人,他不喜与人闲聊,以前总有小姑娘找他说闲话,他若不想回应,也不会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只会直接沉默不严,搞得大家都很尴尬。
久而久之,大家便离他远了,只把他当个神仙供着。
也就崔浩宇,没事同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盛谦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即便不理会崔浩宇,崔浩宇也不会觉得尴尬。
“不是这样,”盛谦知放下课本,解释,“我们是……自由恋爱。”
孙淼惊讶道:“那还不赶紧接过来?”
“我提过几次,她都拒绝了。”
“那你就要找到拒绝的原因啊!哎呦,你可真是急死我了,”孙淼无奈道,“你这脑子,是全拿去工作了吧?人家不愿意来,你觉得是因为她不想看见你?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又累又操心的,来到这边,起码你还能帮忙照看着,她干嘛非让自己那么累?你赶紧的,跟人家好好谈谈,把人带过来!”
盛谦知拧起眉,似是没能完全理解孙淼的意思。
孙淼无奈地叹口气。
盛谦知什么都好,就是这情商,真没长多少,这种男人,也就看着好,谁要是真和他一起过日子,不是被闷死就是要被气死。
于榭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酸甜可口的锅包肉,孙淼还炖了豆腐汤。几个孩子吵吵闹闹,于榭虽然一直在骂他们,眼底却是也有笑意的。
看着这一幕,盛谦知莫名恍惚。
在他家,这一幕绝不会出现。
若盛淮荫和盛淮先在饭桌上说笑,唐雪梅会将他们痛骂一顿。
当然,这也是盛谦知从小的生活。
还不懂事的时候,盛谦知也很调皮,有一次在饭桌上和盛行拌起嘴来,唐雪梅将他们打得,连着三天只能趴着睡觉。
想起唐雪梅前几日的来电,再想到孙淼说的话,盛谦知琢磨着,他的确该和沈棻谈一谈才是。
正吃着晚饭,外面却传来骚动声。
家属区都是平房,每家每户或房前或房后都有大院子,能养鸡能种菜,很适合生活。于榭是老领导,对下属们极为关心,听到动静,率先走出去。
他大步走过院子,盛谦知跟了上去,只见于家门口,正围着几个人,都是部队里的。
于榭走过去,“吵吵闹闹的,干什么呢?”
“于参谋长,盛团长,”有人给二人让开路,“是小夏同志,去粮店旁边挑水来着,不小心把脚扭了,衣服还湿了。”
摔在地上的正是夏挽柔。
她始终垂着头,脚腕处有一大片的红肿,铁皮桶里的水撒了个干净。水和土路融合在一起,夏挽柔的裤子上全是黑泥,模样十分狼狈。似是知道有其他人来了,夏挽柔怯生生抬起头,精致的眼睛里掺了些许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一看到盛谦知,便立刻低下头,唇角向下撇着,似乎更委屈了。
孙淼拧眉看着这一幕,小声问于榭,“这就是夏挽柔同志吧?”
“恩,”于榭应了自家媳妇一句,便着手处理起这件事来,“小夏,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夏挽柔闻言,用手撑住地面,似乎是想站起来,可脚腕刚一用力,她便又跌坐在地上。她抬起头,轻声道:“参谋长,脚腕有些疼……没关系,我缓一会儿就好了,就是跌得太急了。”
“这怎么能等,”于榭不赞同道,“得赶紧送卫生所去。”
他抬起头,看了一圈,发现围过来的都是些女同志。
其中一个话务员解释道:“今天挽柔是去我家做客的,还有其他几个姐妹,我在家里忙着准备晚饭,她帮我去挑水,结果就……”
于榭便说道:“谦知,那就麻烦你一趟吧,女同志不见得能背得动她。带她去卫生所看看,把伤处理好了,再送回去。我等你喝酒。”
盛谦知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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