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了?”
薛裴好像有了些兴趣,抬眼望她。
这两天因为李昼的事情,朱依依还在和他闹别扭,信息都没给他发一条。
“没说什么,她只是问我是不是来找你。”
薛裴若有所思,右手轻扣桌面,神情有些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回家这几天原以为朱依依会问他关于江珊雯的事,但朱依依好像并不感兴趣,只字未提。
江珊雯抿了口咖啡,用餐巾拭去残渍的时候,纸上还沾了些许口红,她忽而感慨道:“薛裴,你觉不觉得有时候你挺残忍的。”
“是么?”
“不过幸好,你不只是对我残忍,而是对所有人都残忍,”江珊雯直视着薛裴的眼睛,忽然笑了笑,“你说,朱依依现在还喜欢你吗?”
江珊雯还记得那天在出租屋,朱依依看到她的第一眼,那一刹那流露出的震惊,失落,自怨自艾。
江珊雯话音刚落,薛裴脸色就变了变。
薛裴喉结动了动,放在桌面上的手青筋骤显,可那双上挑的桃花眼里仍旧没有什么温度。
“算上今年的话,她是不是喜欢你快十年了?”
江珊雯笑了笑。
十年如一日地爱一个人,她自问她肯定做不到。
哪怕她觉得她很爱薛裴,可在国外那几年,她也没有因此而拒绝过其他异性对她的示好,屈从于生理欲望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她留恋别人的身体,可心还放在薛裴身上,可她听说这十年来朱依依竟然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甚至没有任何暧昧的对象,说实话,她挺震惊的,也挺同情。
想到这,江珊雯很想来一根烟,手指在烟盒上摩挲了一阵。
“话说完了吗?”薛裴神色已是不耐,挑了挑眉,“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评价。”
“我自然是没有资格评价,只是觉得可惜,十年了,她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你说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
薛裴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江珊雯独自在座位上喝完了那杯咖啡,中途有个男人过来搭讪,可长相实在是不堪入目,江珊雯厌恶地挥了挥手,让他走开。
从咖啡厅出来,江珊雯走到马路边儿上点了一根烟,烟雾呼出的瞬间,她想到一种假设。
如果朱依依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会怎么样。
她还会爱薛裴么。
怕是只会恨他吧。
和江珊雯分开后,薛裴开车回家,一路上心情竟然异常地平静,秋天的风灌入车内,吹乱了车顶上挂着的小吊坠。
那吊坠是一只趴在窝里睡觉的小猫咪,朱依依前段时间挂上去的,他本来还嫌幼稚,现在看着竟有几分可爱,大约是看顺眼了。
到了红绿灯路口,薛裴又看向那个猫咪吊坠,忽而想到了刚才江珊雯所说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对朱依依很残忍么?
薛裴揉了揉太阳穴,有了片刻的失神。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朱依依对他的感情,有段时间,他曾陷入茫然,他茫然的是他一直认为他们之间只有纯粹的亲情,可原来朱依依对他并非如此。
朱依依是他的亲人,薛裴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分享过所有的年少时光,他们无话不谈,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朱依依对他而言,并非“朋友”二字可以概括,她在他心中如同亲人一样重要,不可失去。
他珍惜与朱依依之间的感情,却无法承受这份喜欢的重量。
他无法回应朱依依的爱慕,也无法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她的喜欢,一旦他这么做,他们便再也无法回到以前,他很清楚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这些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不知道她那些隐秘细腻的心思。
大学时,他曾给朱依依介绍过许多优秀的朋友,希望朱依依能尽快脱离那样的状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可辗转这些年,她仍旧只是一个人。
……
回到小区门口,薛裴给朱依依发了条消息,让她下楼。
朱依依下来时还穿着睡衣,脚上趿拉着双小熊拖鞋,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看样子像是刚睡醒。
“都下午五点了,怎么还在睡?”他笑着说。
“假期睡觉犯法?”
朱依依起床气还没消,说话很冲。
看样子还在生他的气。
薛裴心里也有些无奈,但现在情况特殊,也顾不上什么。
他直入主题:“你今晚记得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回B城,别丢三落四的,到时候又让阿姨给你寄东西上去。”
“明天?”朱依依以为自己记错了日期,看了眼手机确认,“今天不是才5号?”
“我工作室有点事要处理,要提前一天回去。”
朱依依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哦,那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薛裴好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皱了皱眉,问:“那你呢?不是说买不到票。”
“李昼说他顺路送我回去。”
李昼是昨天晚上问她的,她也正巧不想坐薛裴的车上去。
又是李昼。
薛裴下颌紧了紧。
那天的事后,薛裴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喉结动了动,吐出一个字:“行。”
说完,他转身就走。
“就为这事你喊我下楼?”
朱依依一下恼了,她还以为是有什么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的事要和他说,才把她喊下楼来,谁知道就这么点事,还让她跑一趟。
薛裴头也没回,朱依依听见他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擦过耳畔。
薛裴:“不是说不想在家里看见我么?”
“……”
朱依依捏紧了拳头,她想,朱远庭要是生在民国,指定是个卖国通敌的大/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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