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思握紧了他手中的书册,勉强笑了笑道:“危师姐?你说什么?你不是去追人了吗?”
危兰道:“我没有去追人。”
郁思闻言沉默有顷刻,知晓装傻也是无用,遂笑道:“刚才是你们联手演的一场戏,目的是为了让我——”他依然紧握着手里的册子,晃了一晃,“主动把它们拿出来?”
危兰点点头,又问:“郁无言是你杀的吗?”
之所以愿意承认这些册子是折剑录,只因证据确凿,否认是无济于事;然而要说是自己杀了郁无言,郁思不信危兰现在拿得出证据——不然她早就直接当众将她所知的一切言明,何必用计欺骗自己?正待郁思沉思如何反驳,又听一个沉沉的声音同样十分突兀地响起:
“郁思的武功如何能够杀得了无言?危姑娘虽是奉烈文堂之命前来查案,我们也感激危姑娘的辛苦,但说话的时候,请还是要讲究真凭实据。”
随着此声音出现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乌衣中年人。他有一双仿佛深渊般的眼睛,正与危兰犹如明月般的眸子对上。
到底是明月终将照亮深渊?
还是深渊终将吞噬明月?
郁思一愣道:“爹……”
危兰对郁渊的到来毫不意外,先抱拳行一礼,方从容答道:“平时,他杀不了。但在那晚,一来,郁无言早已身受重伤;二来,郁无言对他不会有防备——所以凭他的武功,他应该是有机会杀的。”
郁渊皱皱眉头,注视了危兰好一会儿,见危兰坦然无畏地与他对视,他则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郁思的身上,道:“受伤?”
危兰颌首道:“如果郁师叔愿意听,我把事情详细地告诉你。”
如果郁渊不愿意听……
危兰在用心感受一种声音。
是她腰间所系木剑鞘里长剑的轻鸣。
那是她的剑,也只有她才感受得到这种轻鸣。
其实,她很不愿意与郁渊一战,倒不是害怕恐惧对方的武功,只是不想侠道盟内部相残——纵然她如今已对侠道盟的认识有了很大的改变,她也仍觉,自相残杀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会躲避战斗。
岂料郁渊思考俄顷,道:“既然如此,我们出去,到郁家刑房去说,如何?”
这竟像是要大义灭亲的意思?
危兰不曾料到这个发展,也凝视了郁渊片刻,随即道:“好。”
郁渊带着他们来到另一处僻静院落的另一间屋子。
实在不像刑房。
却绝不是什么普通房间,桌椅箱柜一概没有,显得十分开阔。
当危兰步入其中,只听得“砰砰砰”数声响,门与窗皆紧闭。她视若无睹,声色不动,走到墙边,伸手触摸了一下墙壁,沉吟道:“这里隔音很不错,但应该不是刑房,对吗?”
郁渊道:“你不要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只要知道,你想说什么,在这里都可以随便说。”
危兰想了一想,随而果然将她这两天所查到的来龙去脉都给清清楚楚地讲了一遍。
只是没有说明郁无言夺走所有折剑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完,这里便陷入了沉默。
郁渊适才一直观察着郁思的神色,几乎是每听危兰说完一句话,他的目光就要逼近郁思一分,良久良久,他方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郁思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往常郁思非常爱笑,但在这一会儿,他的眉梢唇角都无法再弯起,双眼的频繁眨动透露出他的紧张,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诡异安静,只听“啪”的一声,在沉寂的空气中蓦地响起,那么突然,出人意料!
郁渊一巴掌打在了郁思的脸上!
江湖高手的一巴掌,带上内力——纵然其实连他三成内力都不到,也足够将郁思的半边脸都打得红肿,唇角渗出鲜血来。
“为什么?”郁渊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侄子,他的儿子如今竟杀了他的侄子,他怎么能不痛心万分?“你不是一直和无言关系极好吗?”
郁思像是被打得傻了,依然半晌不言语,但在第二次的缄默里,他脸上的紧张神色反而渐渐消失不见,倏然地冷笑一声,道:“是他要和我交朋友,可不代表我和他关系好。”
郁渊不明白他话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郁思舔了舔唇角的血,慢条斯理地道:“很久以前,我曾经问他,他为什么瞧不起别的兄弟姐妹,却偏偏这般看得上我?你们猜他怎么说?”
郁渊忍不住叹气,并不询问。
危兰倒是很好奇地问:“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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