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瑾苏,外面死了两个朝臣,搜查凶手都快把鹤都给翻个面儿了,他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弹琴。
又过了会儿,琴还没调好,瑾苏那个亲卫倒是先过来了。
宋璟熙随即往暗处靠了些,把呼吸放到最轻,将周身气息都收敛了起来。
那黑衣少年虽年纪不大,武功底子却不弱,他不敢轻举妄动,谨防被那少年发现了去。
那少年在墨君泽身旁站定,夜间寂静,他声音虽轻,话语却仍清晰的传进了宋璟熙的耳朵里。
“王爷,姜牧已被大理寺抓走了,我们的人也都撤回来了。”
墨君泽没有抬头,他左手在一根弦上勾了下,琴弦微颤,音韵沉响,可他却似并不满意,又低头调了下。
如此反复两次后,他曲指从琴上随意划过,七弦共鸣,琴音在这月下悠悠荡远。
一声轻笑响起,墨君泽这才温声道:“一座灵堂两副棺,闵博远这黄泉路上不会寂寞了,我可是把他的宝贝儿子送去作伴了呢。”
他想了想,又道:“当初赵家死了十七口人,所以姜牧砍了闵博远十七刀,今晚难不成也是十七刀?”
舒熠点头:“是。”
墨君泽又笑了笑:“这人倒有点意思,可惜了。”
舒熠却没他那般轻松,有些担忧:“大理寺必然不会相信他一个人能干下这些事,他们刑讯手段阴狠毒辣,姜牧会不会受不了酷刑将王爷供出来?”
墨君泽又拨了另一根弦,阖眼听了下,然后才气定神闲道:“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又怎会怕那些酷刑。”
“姜牧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凭他一人的供词不可能奈我何,可若他不老实的话……”他浅浅一笑,“他唯一还在意的那个赵家血脉可就得给他陪葬了。”
听他如此说,舒熠也不再多言。
但有些事他还想不明白,低头抠了抠脑袋。
墨君泽眼角余光见他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言道:“想问什么便问,吞吞吐吐做甚?”
“我不明白,”舒熠道,“如今御史大夫的位置空出来了,王爷似乎并不打算换你的人上去?”
墨君泽调着琴轸,莞尔道:“三品大臣这位置可不是随便推个人上去就能坐的,之后方家和父皇都必然想让自己的人去争,我们看戏便好,何必去趟浑水。”
“那您做这些是为何?”这事怎么看都似乎于王爷没什么好处。
墨君泽终于调好了琴音,他将瑶琴摆正,右手按弦,左手轻拨了几下,一段清韵曲调溢出,似勾的塘中荷叶轻舞。
弹了一小段,他才将手轻轻按在弦上,止住琴音,不疾不徐道:“你不觉得,这些年方家与父皇这幅君圣臣贤的模样,着实让人看的有些作呕了吗?”
“反正这朝堂已经够乱了,索性便让它更乱一些好了。”
不乱,他又何来机会呢?
舒熠似懂非懂,倒也没有再问了。
然而树上的宋璟熙却有些愣怔。
关于谁杀了御史大夫这问题,他将鹤都所有人都怀疑过一遍,却唯独没有往瑾苏身上联想过。
看着下方那个悠然抚琴的人,他实在有些无法想象,曾经那个在国公府路过厨房看到杀鸡都吓得眼红的小皇子,如今还是那张倾世容颜,却能在谈笑间,那么轻飘飘的便论定他人生死了。
直到这一刻,宋璟熙才意识到,自宋家倾塌之后,不止是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瑾苏又何尝不是呢?
上一世他攻破大黎,灭了墨氏皇族,掳了瑾苏,却从未了解过那之前他过着怎样的生活,到他身死后,辰王墨瑾苏这个名字更是成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禁忌,再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这一世他回鹤都前曾派人打探过朝堂局势,他知瑾苏如今为皇帝办事,又有着陈家未来女婿这个身份,很得圣宠,风光无限,他以为他总归不会过的太难。
可如今看来,瑾苏却又似乎与皇帝并不同心。
思及此,宋璟熙不免心中觉得酸涩,当初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干净如明月,自己曾说要护他一生不染风霜。
可最终,还是让他手上沾了血……
正黯然间,又听下方墨君泽开口。
“对了,那个东丹的王子,功夫如何你可探出来了?”
宋璟熙听闻提到自己,便又凝神。
只见他身边的少年想了想,如实回答:“只见过两次,还未能完全探清,不过他脚下微重,吐息深沉,不像是有什么内力的样子,所练的大抵就是东丹那边的外家功夫,应该不足为惧。”
宋璟熙暗道好险,这少年果然敏锐,无声无息间便在探他的深浅,亏得他早有防备,一到鹤都便掩了实力。
“可要我去杀了他?”只听那少年又问。
“……”
宋璟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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