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才登上马车，帘子一盖，斩珀立刻捉住了他。
“方才宋先生说，有一神算，说我此生不能执笔不能写字，你知不知道这事？”
顺才神色一顿，慌忙回答：“小人不知。”
“你知。”
斩珀抓住顺才，说得肯定，“斩府无笔无书无画，你与我一同长大，年长我五岁，更是对我悉心照料，我的事，你必然清清楚楚。”
他手中衣领一提，严厉追问，“说，我为何不能执笔？”
顺才意志坚决，哪怕斩珀抓住他的衣领满是威胁。
“少爷，你就是打死奴才，我也不说！”神色坚决。
斩珀松开手，盯着面前的顺才缓缓叹息。
凡人就是如此麻烦，他往日想要人说出真相，何必步步紧逼，拿出神机笔划上几下，神仙也得口吐真言。
“我是不想用这个办法的。”
斩珀说着，掏出收缴的匕首。
刀刃出鞘，刀锋闪着寒光，顺才一见，立刻神情视死如归。
然而，斩珀在他大义凛然的眼神里，反手将刀尖抵在自己的脖颈。
年幼孩童，声声狠绝。
“顺才，你要是不说，这刀刃就近我脖子一寸，你要是有所隐瞒，我就——”
“少爷！少爷！”
顺才猛然扑过来夺过匕首，力气之大。斩珀根本无法争抢，眼睁睁看着自己威胁顺才的利器，落入他手。
斩珀震惊了。
难怪三娘能够放心顺才伴他左右，估计平时顺才在，谢之漓这群人都打不过他。
顺才将匕首端端正正插回刀鞘，仔细放远了，才眼神哀怨的开口。
“少爷资质过人，三岁就能书写百字，我那时帮你研墨，亲眼见你在纸上写下漂亮的诗句——”
“春雨如酥润万物。”
短短诗句，顺才说出来仍是记忆深刻。
“老爷和夫人十分高兴，特地命人装裱起来，挂在了书房。谁知，那天夜里，竟然真的下了一场冬季细雨。”
不止如此。
顺才说，斩珀写下“飞鸟旋于林”，就有叽叽喳喳的麻雀群聚而飞，盘旋斩府。
顺才说，斩珀写出“花立池中艳”，就算是凛冬季节，池塘里也开满了盛夏荷花，十里飘香。
哪怕隔了五年，顺才再说这事，依然语气惊喜。
“当时夫人老爷怕你这身本事被人盯上，所以叮嘱我们不得外传。”
顺才双眼放光，“可是少爷，你一定是神仙转世，才会有这般本领！”
斩珀见惯了这些呼风唤雨、颠倒四季的仙术，并不稀奇。
他只催促道：“既然我能写世间万物，为何不让我再执笔？”
顺才闻言，雀跃脸色悲伤起来，犹犹豫豫不肯说。
斩珀扶住软榻，又要去拿匕首。
顺才狠狠摁住凶器，才下定决心说道：“那是因为有一日，天空电闪雷鸣，惊吓到了少爷。从那日起，你不再写春雨飞鸟荷花，连续几日，只写、只写一个字。”
斩珀挑眉，“什么字？”
顺才犹豫半晌，不敢开口，脸庞冷得打颤。
他看了看桌上的匕首，又看了看斩珀。
终是伸手颤颤巍巍在马车矮桌角落，小心翼翼的画了三笔。
他动作迅速，也不妨碍斩珀看清了那是什么字——
“亡”。
斩珀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压低声音问他，“我连续几日只写这个字，最后如何？”
顺才声如蚊蚋，跪于车厢，不敢抬头。
“老爷、老爷……”
在斩珀执着视线里，他狠下心来，“老爷再也没能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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