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随着人流垂眸缓缓入殿。
迟盈顶着众人视线,最初慌神过后,眸光逐渐沉静。
无论内心多么汹涌澎湃焦躁难安,面上总是从容不迫。
随国公本是朝中一等公爵,官拜大将军,其女眷的席位被安排在前列。
宫娥恭谨的引着迟盈往正席之前落座,随国公夫人早先熟识的几位官家女眷纷纷围了过来交谈。
“这便是迟姑娘了,迟姑娘头次来宫宴可还习惯?”
有贵妇执着团扇笑:“迟姑娘穿的什么料子做的?真是好看,衬的人雪做的一般。”
“那自然是人本来白,跟你穿什么料子能有何关系?”有人笑话方才那夫人。
那夫人听了也不生气:“是是是,我生的黑,你成心来挤兑我来的。”
迟盈与随国公夫人听着这番话,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没方才那般慌乱了。
心里只盼着这宴会快些过了。
陈国公府的孙女儿,唐国公府的孙女儿,与迟盈同龄的未出阁的姑娘倒是不少。
皆被母亲、祖母引着与迟盈相互见过。
一群小娘子正是韶华妙龄,围在一起还未说几句话,便听內侍一连串的通传之声。
“徐贵妃驾到,荣昭仪到——”
“秦王妃到,乐山公主到——”
殿中宫娥又往香炉中添了几片新香。
香味清缓香甜,朝着奢华绝伦的金殿四处丝丝缕缕袭来,穿透珠帘屏扇,盘旋袅绕。
宫妃喜长裙曳地,在一片窸窸窣窣衣裙曳地之声中,盛装华服发髻珠钗叠砌的宫妃被宫娥搀扶入殿。
场下诸位女眷纷纷从席中起身,朝着以徐贵妃为首的诸位宫妃公主请安。
徐贵妃颔首看着一群世家高门、权贵夫人朝着自己行礼。
她今日面上敷着白妆,脸颊各点一鲜红面靥,面露笑意,一头九凤金叶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一派雍容华贵。
徐贵妃缓缓落座女眷席位上首,含笑道:“都免礼,今日承天节,众位夫人无需拘谨,随意便是。”
徐贵妃甫一落座,便有宫人朝着徐贵妃耳边低语,“娘娘,随国公夫人携迟娘子来了。”
徐贵妃听了,朝着随国公夫人座位方向遥遥看去。
只见眸光所落之处,二位女子周身珠翠颤动,身披灿烂日辉。
周便围着一群往日心高气傲的贵族女眷作陪说话。
徐贵妃目光划过随国公夫人,落往她身侧坐着的那眉心点翠,唇边面靥的姑娘身上。
国色天香者她见了不知凡几,眼中仍划过惊艳之色。
徐贵妃问周围宫人:“听说今日迟家姑娘来了?”
迟盈出列,福身行礼道:“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徐贵妃颇为和蔼笑道:“好孩子,起来吧。”
她可是得了圣上亲口消息,眼下这位迟娘子,便是那东宫正妃了。
日后......
徐贵妃身侧,崔氏出身的秦王妃,梳着巍峨高髻,上前轻笑道:“素来听闻迟氏女皆是一副好容貌,今日一见迟娘子,果真传言不假。”
随国公夫人开口,代女儿道谢:“秦王妃赞缪。”
秦王妃对着随国公夫人,其实是没多少底气的。
这位夫人便是罕见的生的好命,日后便是太子岳母。
丈夫是开国公爵,禁军大将军。父亲乃是帝师,弟子三千,连外甥都是上届探花郎。
这等权贵豪门,便是往何处都人人追捧着。
一场宴会还未开始,女眷这边便已经纷纷算计起来。
忽的一连嘈杂脚步自外殿而来,许多高官权臣随着为首的帝王,谈笑间大步入内。
“陛下驾到——”
“太子驾到——”
设宴于花萼楼内,楼内宽广,有金龙立柱一百二十八根,铺设波斯绒毯。
男女间仅隔着并不隐蔽的水晶帘,迟盈随着人群看向水晶帘外,只见高亮广殿外,玉徲之上走来一群身影。
一众身着朝服的官臣,不乏有身量修长姿容俊朗之人,迟盈却还是在人群中见到了最显眼的那道身影。
那人头戴紫金冠,一袭明黄团龙织金皇太子常袍,足踏皂靴,腰间玉带环佩相缀。
身姿高大峻挺,面上带着那副迟盈第一次见时的浅薄笑意,端的是一副天潢贵胄的端肃温润。
她忆起了家里后院里,最高挺的那一颗雪松。
上边堆积着千堆雪,仍盘结而上,长出遮天蔽日之姿。
此时恰逢太子转眸侧首,轻飘飘往珠帘后看过。
顿时,珠帘之后女眷一片吸气之声。
迟盈对上了那道深邃微冷的眉眼,不禁脚底想起了那片火辣辣的疼,羽睫微颤,惊慌失措的垂下了眸子。
酒宴自陛下到来,高台之上乐曲便纷纷响起。
殿台之上数百舞姬乐师奏乐歌舞,悠扬婉转的乐声随着轻柔曼妙的舞蹈,外边日光尚未褪去,殿内已满是灯树参差错落,银烛照彻。
轻纱绣七色金罗的水仙舞裙随之曼妙舞动,泛起如珍珠宝石般的璀璨光芒,叫人移不开眸光。
一番礼节过后,贵女面色优雅自若,无人敢面露半分不耐。
乐舞吵闹喝彩之声落入迟盈耳中,乱成一片,旁人忍得了,迟盈却是难以忍来的。
殿内气闷,于迟盈有喘鸣之人来说着实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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