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元问老板要了一间包厢,听他叙述完来龙去脉,才闹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现在距离院试放榜大约还剩三日,最起码这几天蒋芯还是安全的。
不过只要仔细一想,许清元就发现这事是真的棘手。蒋芯自己甘愿为了儿子的名声自裁,就算是本县县令都不能多说什么。再者现在可是古代封建社会,人命本就不值钱,哪有什么帮助自杀是否应当判处刑罚的学说理论,蒋荇心思虽然不正,但甚至无人可以指责他。
或许放在一些懂世故的人眼中,还要被夸奖是明事理,会顾全家族大局。
许清元看向不安的蒋怀玉,心思一转,突然问:“这是你的家事,怎么会找到我一个外人的身上?这种事我怎么好插手。”
“我……我听说……你……你是……通判……大人……的……千金……”蒋怀玉尴尬至极,尽力描补,“除了……你……我……我……不认识……其他……官家……之人……”
此刻,蒋怀玉厌恶地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相比起许清元杰出的能力和成绩,他终究还是最关注她的背景。
“哪怕我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左右人家的想法,这件事还是得看你。”许清元却摇摇头,帮他分析,“当务之急,是必须让你母亲断了自尽的念头,否则一切努力全白搭。”
“那我……该……怎么……做?”蒋怀玉疑惑地问。
“你母亲最在乎的就是你,为了你,她冒着被扫地出门的可能也要跟周家撕破脸,心甘情愿被囚禁余生,如今也为了你的前途,才一心赴死。”许清元慢慢道:“如果现在你的处境正是需要你母亲挺身而出的时候……”
蒋怀玉眼前一亮,随后激动地道:“那我……我……可以摔……残废……这样……母亲……为了……照……照顾我……就不能……自尽……了。”
“……也用不着。”许清元马上制止了他可怕的想法,“瞒天过海就够了。”
蒋怀玉忙问:“要……怎么……做?”
如今蒋家明显是抓着蒋怀玉当宝贝,不允许他出现任何瑕疵,所以才干出这种弃车保帅的事情。眼下只要让蒋怀玉前途无望,蒋家不再看好他,甚至急于跟他撇清关系的话,救母出府就有几分可行。
但难就难在院试已经全部考完,以蒋怀玉第一场第四名的排名很难落榜,这么一个板上钉钉的秀才,怎么才能让蒋府放弃他呢?
许清元的目光移到那封信上,一个想法慢慢在脑中浮现成型。
“办法是有的,不过你大概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许清元看着蒋怀玉道。
蒋怀玉垂眸,声音里透着悲凉:“只要……能救……救出母亲,让我……现在……去……死……都……可以。”
品味着这句话里的真心,许清元将计划和盘托出。
三日后,院试放榜日。
与之前几次科举考试放榜不同,院试不是张贴一张纸完事儿,而需要所有参考考生全部到考棚大堂听唱名,如若不到,即便取中也会被革黜不用。
吏官拿着一案纸榜递给上座的学政、知府,知府把名单和出号卷、试卷弥封核对过后,吏官传齐童生,开始唱名。
首先念到的是未被录取的童生,吏官每念完一个名字,队列的某个角落都会发出点不同寻常的声音,还好差役众多,不然一定会比市集还热闹。
之后轮到三等中榜名单,吏官念了十五个人的名字,许清元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就是艾春菲。
而被念到名字的艾春菲本人已经完全蒙了,她茫然地看向旁边的许清元和晋晴波,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要被叉出去。
许清元两人皆是带着笑意小声恭喜她考中生员,艾春菲这才反应过来,她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用兴奋但克制的气声问:“我中了?我中了??”
看到两人对她点头,艾春菲才晕晕乎乎地转过头去,但是那表情仿佛还在睡梦之中。
被念到名字的这些人,脸上纷纷露出不同程度的狂喜,不过好在还顾及自己读书人的体面,各自强行忍耐。
三等十五人,二等一般是第四至第七名,一等是一至三名,本次重胥府生员总额应该是二十五人。
吏官换下另一张榜纸,接着念:“昭明十八年,北邑省重胥府院试生员二等十名:第十名,晋晴波……”
晋晴波闻言只是紧扣几下掌心,面上却很平静地对恭贺她的人道了声谢。
“……第五名,蒋怀玉。”吏官继续念道。
许清元的目光立刻投向不远处,蒋怀玉面上绷得紧紧的,回望她一眼,并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第四名,郑元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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