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单×商厦。
姜思鹭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微信,才发现段一柯回复过她了。刚准备打字问问情况,一个梳着小辫子的男人就端着酒杯出现在她旁边。
“化鲸,别看手机了,”他推了她一把,“你也去和孟老师聊几句。人家可是教父级的人物,今天能来和咱们吃饭我都没想到。”
姜思鹭收起手机,“哦”了一声。
也是没想到,回北京第一天,她就被拎来这个局了。
组局的,也就是正和他说话这男人,是她之前两部书的导演顾冲。
三年前,顾导初出茅庐,野心勃勃,拿着不多的经费,抱着拍传世名作的野心,操刀了姜思鹭两本小说的改编。
实在没想到,一本校园,一本玄幻,全都火出了圈。再加上姜思鹭的小说多是群像型,演员也是一火一群人。
从那时起,顾冲就一直在催姜思鹭写新作品,并为朝暮影业没把《骑马客京华》交给他导演耿耿于怀。
得知姜思鹭元旦回北京,他立刻把她叫来聚会,到场的还有当时剧组的一些人。一方面是大家好久没见聚着聊聊,另一方面是问问姜思鹭的新作品什么题材,看下有无改编可能。
没想到的是,到场的一位老演员正和圈子里著名的制片人孟琮约着早茶聊戏,俩人结束早茶直接转场过来,吓坏了一群小年轻。
“孟老师可是有名的正派人,”顾冲竖起大拇指,和姜思鹭挑眉,“正儿八经的德艺双馨。你的书要是被他看上,那可就前途无量了。”
姜思鹭尴尬地笑了笑。
“等我真有新书出版,我再去和人家聊吧,”她说,“我这存货拍的拍,卖的卖。现在去找人家,那不是说空话吗。”
“不是,姜化鲸,”顾冲“啧”了一声,像她编辑似的,连姓带笔名叫她,“打个招呼又不会掉块肉。过来,我带你去social。”
姜思鹭看了一眼段一柯的微信,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
她不知道,同是西单,同一座商厦,和她隔着三个餐厅的一间包厢中,段一柯正有些烦躁地蹙起眉头。
“没什么事的话,我得走了,”他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成远和小艾,“我就回北京这几天,事挺多的。”
“哎,别走啊,”成远急忙站起来打圆场,“小艾,你有什么事你倒说啊。我帮你把人叫过来了,你一言不发的,算怎么回事呢?”
坐在成远身边的,是个相当漂亮的女生。柔弱,纤细,皮肤白得没什么血色。
两年前,她在片场被人占便宜,只有段一柯站出来说话。
而后,他失去消息,而她……
“对,我是没什么事,”她轻声说,“我就想看看你怎么样了。我给你发的微信,你也从来不回。要不是那天碰到成远,我都不知道你一直留在上海……”
“我挺好的,”段一柯没什么语气,“有地方住,有饭吃,自食其力,不劳你惦记。”
她睫毛抖动了下,似是要哭了。
又沉默了大半分钟,段一柯耐心耗尽,起身便要离开。起身的瞬间,小艾忽地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推到了他面前。
段一柯呼吸一滞。
“这是……二十万块钱,”她颤声说,“段一柯,要不然你拿去用……”
“小艾!”成远站起身,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咱们大学四年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气……”
段一柯半晌不语,再开口时,反倒笑了出来。
他把那张卡拿起来,正反看了看,抬起头,眼里带出一丝嘲讽。
“直接往人脸上砸钱啊?”他把那卡轻轻放回桌面,“挺好的,你们夫妻俩,一个封杀我,一个赏我零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来也是好笑。
段一柯因为帮小艾说话被封杀后的第二年,那个男演员和结发妻子离婚,兴师动众地娶了小艾。通稿铺天盖地,那场戏成了两人结缘的地方,小艾则在每一张媒体抓拍里都笑得甜如蜜。
“段一柯,”他从进门就说了这么一句重话,小艾的眼泪便珍珠似的流下来,“我没有背景,我也想有更多的机会和资源啊。他给我的实在太诱人了,我自己奋斗,一辈子都拿不到那些东西……”
她说着说着,竟然站了起来,要去拉段一柯的胳膊。
段一柯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双握住自己袖子的手。
涂着精美的指甲油,指甲尖锐。
“你大概误解了。”
“我没有觉得你做错什么。”
“说实话,你想要什么,怎么要,我都不关心。但是……”
他把她的手从衣袖上拨开。
“麻烦你,不要再用各种方式来找我,然后告诉我,你可怜我了。”
“段一柯……段一柯!”
包厢门关上,把小艾的哭喊也关了进去。从监狱里出来时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又出现了,而且似乎更为强烈。段一柯越走越快,只想马上走到商厦外面,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马上就要走到自动扶梯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女声:
“段一柯?”
他耳鸣得厉害,只觉得是小艾又跟了上来。随后,身后的人似是加快脚步,用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段一柯蓦然回头,一句“放开”脱口而出——
却看见拉住他胳膊的人,是姜思鹭。
他声音并不大,是一种压着声线的呵斥。但看惯了段一柯在她旁边放松的状态,猛然被对方凶一句,还是吓得姜思鹭倒退一步,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下一秒,段一柯反手把她拽到身边。
一辆装满食材的推车从姜思鹭身后飞速推过。
“段一柯?”姜思鹭小声问,“你怎么了?”
他平复了片刻心情,语气缓和下来。
“没事。”
“你怎么在这里啊?”
“见了个同学,”他说,“你怎么也在?”
“我……”姜思鹭想了想那一房间的圈内人,及时改口,“我也来见同学。”
话音刚落,她脸色又微微变了下。方才抓住段一柯胳膊的手再度抬起,食指轻轻碰了下他的嘴唇。
“你这里,”她说,“怎么破了?”
段一柯这才反应过来,嘴角丝丝的疼。
总不能说是探监的时候咬的吧。
他没说话,抬手就想擦,却被姜思鹭拽住。只见她从提包里找了半天,掏出一张消毒湿巾。
“你过来点。”她说,然后踮起脚,轻轻擦了下他的嘴角。
凉意自嘴角蔓延开。
心里的烦躁也奇妙的平息下来。
段一柯垂眼看着姜思鹭,看她擦拭过后,又认真地把湿巾收回包装袋,折起来,准备找时间扔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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