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止住咳嗽,平复着呼吸,道:“你要去哪里,我都不拦着,可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要像三年前一样——”

话音落地,身后两个侍女皆是一愣,而后互望一眼垂下头去。

三年前啊……

她们大抵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们这位主子平日是何曾温文尔雅、波澜不惊之人,可三年前主上抱着浑身是血、险些断气的玉落小姐从云阳大牢出来时,眼底的戾气能把人生生撕碎,于是就有了当年赫赫有名的“屠狱案”。

姬玉落似也想起什么,大抵是理亏,脸色几番变化后,道:“我找到他了,赵庸。”

她眼底眸色愈冷,说:“原来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皇宫戒备森严,杀他不易,全身而退更不易,可霍显时时侍奉君侧,又与赵庸有所勾结,只有跟着他才有机会进入内廷,接近赵庸。”

谢宿白默了瞬,道:“所以你当日潜进霍府,不是为了刺杀霍显?”

姬玉落眉间拧出一道褶子,这副颇为郁闷的模样,倒给她这张清清冷冷的小脸上添了几分生气。

她抿了下唇,说:“是消息有误……”

那夜屋里不止霍显,还有个偷摸从宫里来的太监,她当日得的消息是赵庸要出宫,谁知后来出宫的只是赵庸手底下的一个小太监,而正是将此人误以为是赵庸,姬玉落才敢冒险动手,阴差阳错与霍显交了手,而且险些就栽了,若非途遇刚从承愿寺返京的姬玉瑶,城门那些官兵不敢搜霍显未来夫人的马车于是草草放行,否则她还恐难脱身。

思及此,姬玉落眉间更深了。

如此一来,事情就清晰明朗了。

中间的细枝末节,比如真正的姬玉瑶是死是活,谢宿白都没有再问,他只是淡淡眺望着远方的雨幕,唇间溢出一声无奈又纵容的喟叹,说:“京中有我们的暗桩,地点你知道,犯难之际记得求助,你只身入霍府我不放心,我会派个人给你。”

姬玉落犹豫道:“我有朝露。”

闻言,朝露也抱着剑连连点头,颇为委屈地看着谢宿白,主上直接将她忽略掉,明摆是在说她不行。

谢宿白道:“朝露性子顽劣,不够稳妥。”

朝露:“……”

那还是在说她不行。

姬玉落没在这些小事上争执,应下后起身便要离开,谢宿白没有拦她,只将一把油纸伞递了上来。

那只扣在伞面上的指节冷白修长,就这么递到了姬玉落面前,却在她无意触碰到他时迅速避开,收回了手。

姬玉落轻顿,道了声谢后,身影隐入了长夜。

侍女在身后,惋惜道:“主上为何不将小姐带回去呢。”

谢宿白那张脸依旧平静到无懈可击,只是藏于袖中的手紧攥成拳,而后又重重咳嗽起来,抵住唇的那方锦帕落了血,他闭了闭眼,终是什么都没说,嗓音沙哑道:“雨大了,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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