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里香火冷清,王子安看钟须妄直接推门进了,料定这里面就他一个人住。
一进门,王子安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迎面扑来的霉味儿让人窒息,真不知道钟须妄是怎么在这里面生活的。
您瞧这观嘿,有墙壁的地方呼呼地漏着风,没有墙壁的地方呼呼地刮着风;有房檐的地方青霉绿苔一片,没有房檐的地方……没有房檐的地方根本不能住人。
钟须妄看见他的表情,眯着眼笑道:“徒儿可是嫌老道的居处简陋?”
王子安闻言,拱手道:“徒儿不敢。”
钟须妄哈哈一笑,在犄角旮旯里一掏,弄出来两张破席子,宝贝似的铺在地上,对王子安道:“今天先这样,老道累了,明日再带你去吃好的。”说完便在那席子上一骨碌躺下。
王子安心里惦记妙毓的事情,道:“师父可是有确实的把握医治妙毓?”
钟须妄不答,王子安又问了两次,才发现那老道竟然已经睡着了。
王子安叹了口气,也在席子上躺下了,又将身上的狐裘大氅脱下来盖在二人身上。
道观里虽然又湿又冷,地上也又寒又凉,但王子安毕竟赶了两天的路早已疲累不堪,很快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不在那破破烂烂的小道观,而是躺在了柔软整洁的棉被之中。
王子安甚少睡过头,一看天色,竟已然过了辰时。赶紧一个激灵翻身起来,披上外衣向外跑去。
外间竟然是一个正规的修道场所,规模极大,供的是太清境、玉清境和上清境,即神宝君、天宝君、灵宝君三位大仙。
王子安见这锦绣恢弘的气势,又见藏在那皑皑白雪下的金色琉璃瓦,心道莫非此处是位于朱雀南大街的那所皇家道观——玄都观?
玄都观为前朝文帝所建,前身是通道观,建制完整,规模宏大,初建耗时十五年,沿用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依然为当今皇家的御用道观。玄都观门禁森严,寻常百姓不得入内,即便是达官贵人,也是祭天祈福时才有幸能随皇帝进入,为何自己会一夕之间到了这里?
正想着,见走廊上有身着道袍的人走来,上前行礼,正欲开口询问,便听得那一行人整整齐齐唤道:“大师兄。”
王子安愣了一会儿,往身后瞧了瞧,确定他们是在喊自己,懵了一会儿还了礼,这才回过神来。
四下里都有下了早课的道人,见到他无一不行礼的,皆是齐齐唤一声大师兄,更有甚者,和他同龄的一些小道人竟唤他为师叔。
王子安被叫得好一阵尴尬,只想快些找到钟须妄问个清楚。
谁知这一整天过去,也没找着人。
直到用过晚饭,遍寻不着的钟须妄才剔着牙打着醉拳慢悠悠踱回来。
王子安总算寻着了罪魁祸首,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钟须妄捏着山羊胡子悠闲道:“什么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在玄都观?还有,他们怎么都叫我大师兄?”
钟须妄哈哈大笑道:“徒儿,你现在可是我玄都观黄字辈第一大弟子,他们自然要叫你大师兄的。”
王子安仍不明了,道:“第一弟子?可是我昨天才……”
钟须妄笑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 ,辰宿列张,你是我钟玄策的唯一弟子,自然得排在他们前面。”
说罢,唤了两名小道上来,给王子安换了身道服,又绾了发髻,嘱咐他道:“既然入了我玄都观的门,就是我玄都观的人,不管你今后有没有仙缘,是否继续叫我一声师尊,咱们玄都观的记名碑上都将刻有你的名字。你天资极高,道法天成,但为师希望你能戒骄戒躁,刻苦修炼,一朝飞升,为我玄都观后世弟子立出效法和学习的榜样。”
王子安听得一塌糊涂,只得答了一句是。
钟须妄又道:“明天开始你跟着我修炼,早课、午课、晚课,爱上不上。”
王子安本以为早午晚课后面跟的应该是“不得缺席”,谁知道竟然是“爱上不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又答了一句是。
钟须妄继续道:“行了,接下来就是他们俩的事儿了,我睡会儿去。”
两个小道施了礼,目送掌门走了,这才和王子安叽叽呱呱起来。
一个说:“厉害啊大师兄,掌门师伯这么多年来从没收过徒弟,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另一个说:“是啊,真没想到掌门师伯会收徒儿,先前师尊问他,他还说他懒得带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王子安终于弄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成为黄字辈第一大弟子了。
原来金殿涎香,也就是他师尊的真实身份,是玄都观的现任掌门人——玄策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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