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让她说,陛下您开心就好,一辈子孤寡我也支持您,若真这样说,那群老臣还不撕了她。

看到她面上掩饰不住的不忿表情,慕容曜拖长了声线,慢条斯理地在她耳边说:“皇嫂近日身体可好,可还需传唤孙太医前去看看。”

话音刚落,相雪露手中的琉璃杯差点失手掉下来。

她骤然抬眸望向他,带着几分的惊慌,几分的不可置信。

“陛……”她张了张口,欲唤他,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她的脑子在短暂的空白后开始急速运转,反复地想,慕容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更何况这宫里,完完全全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就算他从太医那里知道了些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甚至都不是刻意针对她,只是碰巧知道了。

相雪露内心正兵荒马乱之际,那厢,慕容曜已经坐了回去,他环视众臣,举杯啜饮了一小口,漫不经心地开口:“众卿不必着急,此事最迟明年,便会有个结果。”

此话一出,满座惊然,纷纷被慕容曜抛出来的这个极其突然的消息给震了下。

他们原本也只是顺势劝劝,没指望能在这位向来强势有主见的帝王这里有什么结果。

却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拒绝,反而还抛出了个重磅消息。

什么叫“有个结果”,是指册立皇后,正位中宫,还是诞育皇子皇女。

无论是哪一种,都非常耐人寻味。毕竟之前几年,甚至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都未尝听说他对哪家的姑娘另眼相待。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要孤家寡人到底。

从前,是淡洁漠然,矜贵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皇太子殿下,如今,是不可逼视,天威仪仪,越发不近人情的皇帝陛下。

如今这是又有什么算计打量在里面。一时间,宫宴上的众人心思浮动,互相看着对方,心中各有筹谋。

或许,陛下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与哪一家的女儿有了什么交易。

与臣子们满脑子深沉的算计不同,相雪露想的不是什么复杂难解的事,而只是担心慕容曜知道了多少关于她的怪梦的事。

一想到他或许知道了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的内容,她就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纵使他不知道她甚至肖想过他的身体,她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堵在肺腑,眼前的美味饭菜都全数失了味道,一拿起筷子就是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会怎么看她?这是她不敢深思的可怕问题。

那些荒.淫的可怕的梦境,连她自己回想,都觉得倍感羞耻,晕眩,常常深深地检讨自己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

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又该如何作想?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亲眷,似亲近又似疏远的小叔子,这个令人尴尬的关系。

太医和老郎中只是医者,她尚且可以等闲视之,但慕容曜却是严守规矩法度,身边看上去冷清禁欲到了极致的清贵帝王。

会不会认为她是一个表面装得比谁都清纯守礼,内里却比谁都放.荡不堪的,表里不一的女人。

认为她德不配位,玷污了他高贵的皇兄。

相雪露饱受了一番内心的折磨,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手心的颤抖幅度变小。

她握着琉璃杯,小心翼翼地觑他的表情,却发现他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内心的纠结和猜疑还在反复翻搅着,她急需知道一个真相,不管是好是坏。

她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半带着调笑的语气与他说话,附和着大臣劝他纳妃,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是谨慎地举杯向他致意:“陛下,臣妇敬您一杯。”

慕容曜闻声朝她看过来,见是她敬酒,也抬袖举杯,与她隔空相碰:“谢皇嫂厚爱。”

他的语调平常,是官方式的客气,与之前并无什么差别,目光自然,唇角隐着笑意。

饮酒时,微微抬首,流露出弧度好看的下颚线,晶莹的酒液顺着瑰丽的琉璃杯壁,缓缓流进他的唇中,喉结轻轻一动,一口酒液便饮了下去。

他将她敬的酒尽数饮了下去,连相雪露都未曾想到。

她看了看自己杯中还剩一半的酒,顿觉窘迫,犹豫片刻,一咬牙也喝了进去。

最后一滴酒液隐没,全数进了她的咽喉,放下酒杯时,她已经感觉到了隐隐的醉意。

喝之前,就听说这是西域进贡的塞上雪,酒虽不烈,后劲却极大,但也未曾想到,这么快便起了反应。

眼前的景象像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包括慕容曜的那张脸,也模糊了边缘轮廓,变得似远似近。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强制让自己清醒一些,拖着已经有些迷醉的身躯,没话找话地试探慕容曜。

只是,每试探一句话,慕容曜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就要往她杯中倒一杯酒,还美曰其名是敬皇嫂美意。

她无法,只有接过饮下,腹诽的同时,后槽牙轻轻地磨着,仿佛在磨他的肉。

最后一杯时,她已经快要抬不起头了,却还是要努力地睁大双眼,端着摇晃的酒杯,去敬他。

“祝……陛下,金玉满堂,子孙绵……延。”她说话都已不太清楚,断断续续的,却还是要执著地敬他。

因已将所有的祝祷词都给说了个遍,以至于到这时,这剩这方面没有祝过了。

相雪露不知道的是,从慕容曜的方向看她,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少女的大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半晌也不移开,楚楚可怜极了。

她的两颊是被美酒晕染上的酡红之色,比六月间的蜜桃还要醉人。

粉嫩小巧的樱唇,将张未张,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的可爱言语,眉毛有些不满地皱起,不知有什么烦恼。

雪白脖颈上的皮肤细腻的要命,肉眼都能感觉到,此时,却也被染上了一层淡粉色。

她明明自己都快醉得不省人事,却还是要倔强地拿着酒杯,非要他也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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