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她给女儿打去了电话。
“……”
“月月今天放假,洛真和柔柔她们也会过来。”
“你上周就没有回家。”
“……”
上周没回家,是因为后背受了伤,怕被家里的女人们看出来。
洛繁星不好解释,只能当没听见。
“我今晚会回去。”
沈如眉这才满意。
下午六点,洛繁星回到了老宅。
这本该是很平常的一顿饭,却因为宁柔的一句无心之言变得不平常。
“繁星,上次你带给朋友喝的甜汤,她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话没说完,宁柔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洛繁星身上。
朋友,平日里听得最多的一个词。
但洛家的女人们却各有各的想法。
沈如眉理所当然的以为女儿这是有了心仪的对象。
洛白月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在商场见到的那个女孩,毕竟,洛繁星可是亲口承认了女孩是她的朋友。
所有人里,只有洛真知道这个‘朋友’指的是谁。
饭桌上突然没了声音。
洛繁星不知道家里人想了那么多。
她弯起唇,朝宁柔笑了笑。
“她很喜欢。”
***
晚上十一点,洛繁星准时出现在饭馆门口。
因为有一桌客人没吃完,池锦西这个主厨自然也不能走。
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洛繁星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身前倏地投下一片阴影。
“洛小姐?”
是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
洛繁星抬头,才发现来人是店里的女服务员。
她有些不解。
“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们主厨让我送过来的。”
女孩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圆形转盘,上面盖着银色的罩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看上去很神秘。
不等洛繁星反应,她便将盘子放到了桌上。
“要快点吃哦。”
原来是吃的。
洛繁星反应过来,女孩已经离开。
打开盖子,盘子里只有一道甜品。
一道很常见的甜品——拔丝红薯。
唯一的不同,就是红薯全部被雕成了花朵的模样。
三朵散发着香味的红薯玫瑰花,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起。
花瓣饱满、栩栩如生、一点都没有碎、表面那一层糖稀,像是金色的黄昏余晖,将它们温柔笼罩。
真漂亮。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
洛繁星厨艺不精,但她能够看得出来,要把拔丝红薯做成拔丝玫瑰,操作起来绝对很难。
池锦西很厉害。
夜店之外,抛去优越的外形条件,她作为厨师的专业技术也让人赞叹。
洛繁星看着盘子里的甜品,迟迟不舍得动筷子。
最后一桌客人已经离开。
只等着把桌子收拾好所有人就能下班。
池锦西猝不及防出现,温声给出提醒。
“这是食物,不是雕塑,吃掉它才是对它最大的尊重。”
洛繁星抬眸,女人直接坐到她身旁,拿起了那双她没动过的筷子。
池锦西夹起第一块红薯,绵软的糖浆拉长,甜香、诱人。
当着洛繁星的面,她将它吃进嘴里。
“我的厨艺又进步了。”
这句话不可避免的让洛繁星想起许一诺。
许一诺也很喜欢自夸。
每画完一幅画,她都会拿去给洛繁星欣赏。
“洛繁星,看到没有?我越来越厉害了。”
在她擅长的领域,她从不谦虚。
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足以让她把同龄人远远甩在身后。
就像此刻的池锦西一样。
洛繁星一瞬失神。
直到鼻翼间传来一阵浓蜜糖香,才从回忆中清醒。
池锦西夹起第二块红薯,送到了她嘴边。
“这道菜我不常做,有钱也吃不到,确定不尝尝?”
厨师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顾客哪还有不吃的道理。
洛繁星垂眸,终于松开唇,将那朵漂亮的金玫瑰吃掉。
味道确实很好。
柔软的蜜糖融化在舌尖,她的眼睛跟着亮了亮。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池锦西忽然叹了口气。
“如果早一点吃,味道会更好。”
洛繁星将食物咽下,刚想说话,嘴里又被塞进第三块红薯。
拔丝糖很甜,但也没有她接下来听到的那句话甜——
“不过不要紧,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做给你吃。”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直到坐上车,洛繁星唇齿间仍溢满糖浆的香气。
“你现在住在哪儿?”
“还是在西区。”
上了一天的班,池锦西看上去有些累。
不等洛繁星询问,她主动报出家里的地址。
听上去,像是宾馆的名字。
池锦西说搬家,是搬去了宾馆?
洛繁星有些惊讶,但又不敢完全相信。
半小时后,她终于确定,池锦西这些天来,真的一直住在宾馆——
而且还是那种藏在偏僻小巷,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小宾馆。
西区的房租本就偏低,至于这种无证经营的小宾馆,肯定更加便宜。
洛繁星知道池锦西缺钱,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缺钱。
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一起下车。
池锦西并不准备邀请洛繁星上楼。
“再见。”
她直白的道别,发出逐客令。
洛繁星这会儿倒很主动。
“我能上去看看吗?”
“不能。”
“你搬家后,就住在这里?”
“我看起来,像很有钱的样子吗?”
一声反问,把洛繁星噎的没话说。
沉默半会,她才小声开口。
“你跟我说,你同时打两份工,为什么?”
不算主职,光是夜店的工资,每个月最少也有一万。
怎么也不至于住在这种地方。
洛繁星不理解。
黑暗中,池锦西抿了抿唇。
“洛老师,从那个家逃出来,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用了很多钱才换来了自由,明白吗?”
“所以,不要再问为什么了,我现在赚的每一分钱,全都不是我的。”
寥寥数语,掩盖着不为人知的痛苦过往。
洛繁星杵在原地,闭唇不语。
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她已经对面前的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
就好像十年前她想要帮助许一诺那样。
她觉得池锦西说得很对。
就算问一万遍‘为什么’,也解决不了现实中最简单的问题。
想提供帮助,就要付诸实际行动。
她咬咬唇。
因为紧张,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含着微微的颤意,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那么,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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