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两天的雪，音乐学院罕见地开始银装素裹。
学校砖红色小洋楼蒙在冰雪里，偌大的校园空旷寂静、清冷幽然，来往学生大声交谈着，泄露一片银铃般的笑声，这片天地陡然变得鲜活。
324四人走在校内，随意聊了几句刚才的讲座，又开始商量去哪里解决晚饭。
温泥挎着桑羽的胳膊，偏头问她：“桑宝，晚上吃什么？”
桑羽满脑子都是今晚要背着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出门找鸭子的心虚，被问到的时候，她颇有些心不在焉，几乎本能地回：“吃……鸭……”
温泥不解地追问：“什么鸭？北京烤鸭？啤酒鸭？老鸭汤？”
桑羽：“……”
都不对，她要吃的是……沈鸭。
然，要是桑羽承认晚上出门找鸭子，她老色批属性岂不是暴露无遗。
好在桑羽这人反应灵，也素来有些急智，待到回过神，她笑容甜甜地补充：“鸭……鸭血粉丝。”
林柚岐一脸怀念：“雪天，又是刚开学，我也有点想念清淡又滚烫的鸭血粉丝。”
孟蓁附和道：“鸭血粉丝确实不错。”
温泥爽快地拍板道：“那行，我们一起去吃鸭血粉丝。”
室友被桑羽的节奏带去吃素淡的鸭血粉丝，桑羽本人却打算开荤吃鸭，她很是良心难安、底气不足，她弱弱开口：“我今晚可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鸭血粉丝。”
林柚岐大大咧咧的：“怎么了？”
桑羽嘴唇翕张着，打算胡诌个理由，
温泥暧昧地瞟了一眼桑羽微肿的唇，一副发现了奸…情的微妙表情，她好笑着调侃：“你网恋对象来了？！”
桑羽微愕，半晌，闷声承认：“嗯。”
324四人关系好，宿舍卧谈，自是交代过彼此的感情状况。
就读于一所阴盛阳衰、男女比例悬殊的艺术院校，谈恋爱这事儿相当困难，哪怕324四人美得各有千秋，脱单的也只有一个桑羽。
就这，还是网恋。
桑羽和沈斯昼算是青梅竹马，但她和沈斯昼在一起的理由颇为特殊，再加上狗男人对她态度不咸不淡，桑羽属实无法坦然大方地公开和沈斯昼的关系。
于是乎，鬼使神差地，跟室友说自己网恋了。
也不算撒谎。
她和沈斯昼长期异地，也就周末和节假日能见上一面，和网恋差不多。
早上提供叫醒服务、晚上宝贝晚安早点睡、给女朋友提供情绪价值……这些，是沈公子和其他网恋对象的差距。
孟蓁嗓音清淡地分析道：“周五了，又是寒假过后刚开学，你那网恋对象确实该过来了。”
林柚岐摆摆手：“行吧行吧，桑儿你去陪网恋对象，我们三去吃鸭血粉丝。”
桑羽适时地道别：“那我走了啊，你们好好吃鸭血粉丝！”
温泥拍拍闺蜜的肩：“去吧去吧。”
顿了一秒，又凑过头，在桑羽耳边，低声提醒：“记得戴好套。”
桑羽：“……”
这车，开得猝不及防。
*
桑羽道别了室友，顶着一脸车痕去找沈斯昼。
两人关系隐秘，又隔着五岁的年龄差，还是游戏公司总裁X音乐学院校花这种令人误解的身份，自是会稍稍避嫌。
沈斯昼等她的地点偏僻又荒凉，是鲜有人踏足的小竹林。
桑羽赶到的时候，男人手揣在风衣衣兜里，正百无聊赖地望着阴沉灰茫的天空，发呆想心事。
雪后修竹，景色雅致。
更雅致的还是沈斯昼。
男人丰神俊秀、一身仙气，说是谪仙下凡也不为过。
桑羽无来由想起温泥的那番形容：“雪中美人，别有一番风味。”
啧啧啧，还真别说，这男的站在雪地里，还颇有些小美貌小姿色。
桑羽喉咙滚了滚，吸溜吸溜。
从小到大，她就是条颜狗，最吃的，当属沈斯昼的颜。
她不到三岁的时候和他第一次相见，那个画面，她早已忘却，却是听大人们提起过。
她当时躲在妈妈身后，小脑袋探出，灵动的大眼睛偷瞄着他，捂着嘴巴，又害羞又坦率：“这个哥哥好好看啊，羽羽好喜欢。”
是的，她三岁就喜欢他了。
只不过，她从三岁就喜欢上的人，也是真的把她当妹妹在看待。
思绪间，桑羽的手，诚实地摸出手机，戳开相机，趁着男人没注意，偷拍了一张……雪中美人。
景美，人美，随便一拍，就能当壁纸了。
桑羽确认照片质量OK，立马把手机重新揣回衣兜，又调整出沈斯昼同款冷淡表情，不紧不慢地往对方走去。
他不喜欢她。
所以，她也绝不能暴露了自己。
不然，太跌份了。
男人听到脚步声，视线下移，停留在桑羽身上，他嗓音温厚冷冽：“来了啊！”
桑羽见男人主动打招呼，心脏莫名甜了一下，唇角也随之翘起。
正打算小跑着赶过去，就听到男人嗓音冷淡、又嘲讽感十足地喊她，“网恋对象。”
桑羽脚步顿住：“……？”
她刚才想什么来着，“雪中美人，别有一番风味”？！
啊，就这，也配称雪中美人。
雪中丑人还差不多。
桑羽冷笑一声，琢磨着这位雪中丑人怕不是偷听她和室友的墙角了，不然怎么会喊她“网恋对象”。
她也不去他面前了，只隔着遥远的距离，嗓音清脆又冷淡地道：“不是要出去吃饭吗？愣着干嘛，走啊！”
适时一顿，又很刻意地强调，“网、恋、对、象。”
沈斯昼闻声，轻哂，好笑着摇摇头，来到她身边，探手，自然而然地牵她的手，一起往校外走去。
雪天，气温零下，桑羽身上厚重的羽绒服从头包到脚踝，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暖烘烘热乎乎。
男人却要风度不要温度，零下的天气，他愣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
他年纪又大，迟早风湿关节炎。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桑羽温润暖热的手，被男人冰凉如铁的手握在手里，凉飕飕的，她觉得自己快要生冻疮了。
搁平日里，倒也没什么，今儿个桑羽刚被嘲讽了一句“网恋对象”，登时觉得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捂得热烘烘的小手要给你当暖炉。
桑羽小气又记仇地把自己的手从男人手里挣出，重新塞回衣兜。
沈斯昼见桑羽不让牵，也不在意。
这里还是校内，适当注意一点，理所应当。
桑羽松开了沈斯昼的手，又莫名心虚，她觉得有必要和沈斯昼聊会儿天活跃下氛围。
她偏头看了眼沈斯昼米白色的风衣，再看了一眼自己黑色的羽绒服，话题就有些跳跃：“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这样，像是游荡在人间的黑白无常？”
沈斯昼嗓音温和地应：“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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