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站—在—这—里—不—动—吗?”胡多贝也用唇语说。
“嗯。”顾如南点头,侧身站到门边贴着墙壁,随手捡了把斧头攥在手里,听外面的动静。
从门底部的缝隙,依稀能看见外面站了个壮硕的男人,他急迫地拍完这扇门,又走去拍其他房门,始终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
等门外的影子过去,胡多贝才忍不住顺了顺胸脯:“还好你把我拦住了,没让我开门。”
“嘘,它还没走。”顾如南小声道。
那男人在外面狂拍了一阵门,开始往外面的田地走,嘴里念念有词:“我是一棵萝卜......”
“我是一棵萝卜......”
“我是一棵萝卜......”
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渐渐变小,听上去人已经走出去了。
“你说,外面这么大的雨,他带伞没?”胡多贝蹲在地上,突然担忧地问。
顾如南一阵无语:“这不是重点吧。”
“那重点是什么?”胡多贝拉着顾如南坐到土炕边,询问他的看法,“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田里干嘛?还有,他干嘛拍咱们大家的门,还说自己是萝卜啊?”
说着说着,胡多贝甚至撸起袖子顺了顺自己竖起的汗毛:“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我简直浑身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顾如南捕捉到胡多贝话语里的熟悉和随意,“你的意思是他是我们小队里的人?”
“那当然,你听不出来吗?这不就是那武术教练,邢巍!”胡多贝指指门外,似乎那是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事实。
顾如南讷讷的:“哦,我认人不太行。”
已经快要到午夜,刚刚又闹了一通,两人活跃的神经从过度紧绷的状态开始转为深深的疲惫。
不再交谈之后,房间又恢复那种草木皆兵的氛围。明明有两个人,却让人感觉莫名的恐惧。
关了灯,顾如南死活睡不着,索性走到窗边,站在窗前看窗外。
外面的雨水如绳子般从屋檐坠落,被道道闪电照得剔透如银丝。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木然地站在田里,对拍打在身上的雨水浑然不觉,呆滞地用脚刨开脚下湿润的泥土。
的确是邢巍。他在干嘛?
顾如南疑惑极了,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却迟迟想不起来。
“越来越冷了,对吗?”胡多贝在老旧的床上翻来覆去,木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将被子蒙到头上,“我打算数羊,强迫自己睡着。说不定一觉醒来,一个危险的夜晚就在不知不觉中安然度过了,对吧。”
“嗯,你睡吧。”
顾如南理不清思绪,也不打算贸然行事,干脆不管了,也爬回床上,紧紧抓住被子角。
不到一分钟,才数了二十九只羊,胡多贝的呼吸声就变得均匀,开始轻微地打呼。他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的形状,企盼全方位无死角地把鬼隔离在外。
顾如南却不敢蒙上被子——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恐怖片《咒怨》里,演员一盖上被子,就看到鬼趴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他的心脏砰嗵砰嗵的乱跳,像一颗沉重的石子在胸腔弹来弹去,虚汗淋漓。
他感觉到自己又开始发烧,身上有时像置身火海,有时又像坠入冰窟,控制不住地发抖。
在极度的疲惫和恍惚中,他陷入了睡梦里。
他梦见他在一条甬道上走。那里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甬道的尽头,是高耸入云的楼梯。那楼梯数不清有多少阶,长得看不到边。
他的背上很重很重,像背了一个没有气息的僵硬的死人,但他不能放下,因为他知道那是他最亲最爱的妈妈。
好像背着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似的,他累得停了下来,站着就睡着了。他做了个很香很甜的梦,结果被轻轻的摇晃感弄醒。
睁开眼皮,他惊讶地发现他背后沉重的东西不见了,他没有背着谁,反而是一个男人正背着他拾阶而上。
那个人的背又温暖又宽阔,让人顿觉慵懒可靠,墨发缠绕在顾如南的指尖,瘙得他脸颊痒痒的。
“顾岚哥哥,你留长头发了。”他轻唤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人侧过头,却没有回答。
他觉得有些呼吸不顺,低头一看,顾岚的长发竟然像水草一样在空中飘舞,又像触手般伸过来,死死地勒住他!
他惊慌地大喊,头发却像活过来似的,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一层一层打着死结。
再仔细看去,捆着他的分明不是顾岚柔顺的乌发,而是黑色的絮状物体,和包子铺前田地里的“草木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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