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笑心中警铃大作——顾疏放,是在撩她吗?

原本在她指尖灵活转动着的水笔“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顾疏放刚弯下腰,林一笑灵巧地用脚尖勾到了自己这边,轻松地捡起来放回了口袋。顾疏放眼眸微顿,缓缓站直。

“顾老师的视力非常好,想来应该没怎么被九年义务教育摧残过,”林一笑往门外看了眼,漫不经心地问,“侯朗和陈尧应该也来了吧?”

林一笑眉毛微挑,问:“那你怎么来这了?”

顾疏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她本来是想去苏可班里看看的。

但听到学生吐槽体检耽误时间的时候,她便鬼使神差地跟着来了。

思来想去,归结一句:想见的人在这里,所以来了。

她兵荒马乱的二十五载春秋里,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这种感觉是否能够定义为“喜欢”,她还需要时间去验证,但此刻,顾疏放无比确认,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很想见到林一笑。

顾疏放往后退了一步,答非所问:“他们在校长办公室里和学生谈话。”

林一笑嗯了声,两个人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她已经二十八岁了,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她认得清自己,也分得清对方的用意——

苏倩表露出这种暗示时,她可以迅速做出保持距离的决定,因为她清楚,自己对苏倩没有朋友之外的想法,但她却实实在在地给了苏倩或许可以试试的幻想,及时终止是对苏倩的尊重。

苏倩是个很好的姑娘,她的起点学历是专科,自己扛着家里的压力升本考研,一路都是咬着牙走下来的,她由衷敬佩,也真心希望她万事顺遂。

但很遗憾,那个给她感情顺遂的人,不该是她。

医学类院校多同/性/恋群体,林一笑这些年没有男朋友也没谈过女朋友,她是众生平等的忠实信徒,打心底认为众生的感情自然也是平等的。

平心而论,她并没有觉得同性情侣之间的相处和异性情侣相处之间有什么特别之处。

异性情侣会做的事情,他们也会做。

他们光明磊落地牵手,双眸含情的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也会在满天星空下接吻。

唯一的特别,只有性别。

她没有谈过朋友,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归位大多数之中,她并不歧视少数群体,但换成自己,她需要慎重。

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自爱。

她早就过了可以凭借喜欢不管不顾的年纪。

二十岁为了红颜去拼一场轰轰烈烈,是热血;二十八岁了,还为了感情冲冠,则是荒唐,是没有任何道德与责任可言的人渣行为。

人生而自由,却又常在枷锁之中。

世人拖着锁链,在风中歌舞热烈。

她需要时间去了解顾疏放,也需要时间去了解自己。

在这之前,保持距离,保持友好,保持平和,是她对顾疏放的尊重,也是她给自己的体面。

顾疏放走向门口,林一笑下意识往侧边靠了靠,给她让出一条道。

倏然暖风起,一阵淡淡的香水味溜过她的鼻尖,林一笑不由得走了个神——这味道很特别。

不同于女士香水主打的花香和果香,顾疏放身上的香水味经过彻骨的冷冽洗礼后沉淀下的淡泊无畏,似行走在蒙着雾气的森林中,不近人情,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浮想。

“你香水是什么牌子的?”林一笑问出来后,自己也觉得突兀,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尴尬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最好的化解方法就是自己努力不尴尬。

顾疏放转身看着她,神情自然,好像并没有感到意外:“没有什么品牌,一位调香师朋友闲来没事调着玩的小样。”

“这样啊,”林一笑清了清嗓子,“挺衬你的。”

顾疏放轻笑了声,不置可否。

两人并肩而立在窗前。

窗外,少年们或抱着书本试卷步履匆匆地走进教学楼,或背着乐器练功服脚步坚定地走入对面的艺术楼。

学校在多数经历过社会磨练的人眼中,是不染尘埃的高洁象牙塔。

主体人群学生,在这里最大的任务和目标,就是用足够的努力为自己拼搏一个不算差的前程。相比付出和结果不一定成正比的社会火炉,学校确实足够单纯,配得上乌托邦的名字。

单纯的孩子总要长大,年轻的血液终将汇入川流不息的人海。因而,学校不单单是一个纯粹的乌托邦,而是一个有多重规则和权利体系的微型社会。

大框架大多是由见过风浪的成年人制定,意在为祖国的花朵打造光明的未来,这些规则被打印在纸张上,由各大主任们把关落实,学生们心里骂骂咧咧,行动上乖乖执行。

但有些规则,并不需要专人执行,也不需要笔墨为证。

它滋生于阳光之下,生长于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却自负轻狂的少年人心中。

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形成了一个独特而微妙的权利体系——

这个权利体系洗去铅华,返璞归真,信奉最原始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综合实力突出的人被自发的认证为强者,矗立于食物链的顶端,享受鲜花和掌声,权利体系中的其他人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套不需言明的奖罚制度。

这里面不需要成年人的保驾护航,体系外的人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冷眼旁观体系内的制裁悲欢。

这是一场独属于轻狂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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