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杜陵之行很不顺利,说是族长外出访友去了,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着人回来。
她不得不厚着脸皮在一个宗亲家里借住了一宿,一大早又去问,还是没遇着,白白送了一回礼。
娘家那边确实不好再开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接济一次两次还行,长年累月的就很招人厌烦。
就算爷娘兄长不说,嫂子和侄儿侄女的脸也难看。
她生性好强,若不是真过不去,原也不愿看人脸色受闲气。
杨氏一路思绪不断,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宣阳坊杜氏宗亲家门前,便收起忧思,撑着笑脸求见。
十二叔公在工部就任从六品虞部员外郎,为人虽然胆小怕事,对族人却很亲善大方,家中女眷也极好。
十二叔婆听说前因后果,气得只是捶桌子,骂道:“好个萧氏!名声脸面都不要了!何不报官?”
杨氏为难地道:“到底也没抓着恶奴,无证据,我们孤儿寡妇的”
十二叔婆就懂了,即便抓住那恶奴,对方咬死不认与裴氏有关,杨氏这边也是无计可施,且孤儿寡妇势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是这个道理,却也不能一味退让,否则越发养大了恶人的胆子!这样罢,过得两日你叔公休沐,我们一起去族里说说这事儿。杜家的孩子不能白让人欺负了去!”
十二叔婆又叫人取了两包补药,说是要给孩子们压压惊。
杨氏哪里好意思要,能得他们帮忙去族里说项已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告辞离去,郁闷的心情倒也消散了大半。
回到家中,于婆也抱了一堆针线活回来,道:“大娘子莫愁,老奴又去成衣铺子里多领了些活计,咱们几个手上都有针线功夫,多辛苦些也能养得起五娘和小郎,再省一省,迟早能把独孤公子的工钱存出来。”
何以解忧,唯有干活。
杨氏接了布料飞针走线,采蓝忙完家务也来跟着一起做,几个女人都默不作声地忙着,做得非常认真仔细。
没多会儿,团团写完功课,也来帮着烧起熨斗熨成品,小小孩童,动作熟稔又耐心。
老于头瘸着腿进来赶他走:“小郎快去念书,早些读出书来做了官,我们也好跟着享福啊。”
团团也不坚持,“蹬蹬蹬”跑过去拿起书来摇头晃脑地大声诵读。
除了做针线活补贴家用之外,杜家在族里还有二十亩薄田。他们都不是种田的料,便佃了人,一年收些租子,族里也会补贴孤儿寡妇一点点钱粮。
若是家里没病人没读书人,也能勉勉强强过得去了。
但杜清檀三天两头要看医吃药,团团又要读书,杨氏操持一家子的生计真的很吃力。
熬一天算一天吧,实在不行就卖了这里的房子,搬回杜陵自己种地,无论如何总要把孩子们养大。
她不是爱抱怨的性子,消沉片刻就振作起来。
“明日团团还去上学,只是出入都要有人护送我们也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太害怕萧家。他家才吃过亏,也怕我们等着抓把柄,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的。族长也不是不回来了,三两天也就有消息了。实在不行,十二叔公他们也会出面相助。”
“大娘子说得是”采蓝缝好一只袖子,正要剪掉线头,就听杜清檀在屋里喊了起来,仿佛是做了噩梦。
“嘶”杨氏一针戳在指尖上,赶紧地塞嘴里吮了两下,道:“怕不是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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