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姿还想说什么,抬头看到舒樱站在走廊。
她推开沈律珩,扑进舒樱怀里。
舒樱拍拍她后背,“我没事。也不会不理你。”
沈姿已经帮她整理好书包,“那我们一起回去?”
舒樱躲开沈律珩要帮忙提包的手,自己背好,挽着沈姿下楼。
沈姿不放心地问:“宋主任为难你了?”
舒樱耸肩,“不算吧。我一直等到清校铃响,他还不来,我就走了。”
宋主任班上有个学生砸破日光灯的玻璃罩,等他处理完回来,办公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舒樱学习好,他没想为难她,只是让她冷静一下,看她已经走了,也准备把这事翻篇。
走回座位,发现舒樱给他留了张纸条——
‘宋主任,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没有错,倒是您的教育方式可能要改一改。’
—
沈律珩回到家,翻找一番,找出宋主任的联系方式。
他在九宫格上敲敲打打,删删减减,斟酌良久,给他发出一条很长的讯息——
‘宋老师,您好。我是沈姿的哥哥沈律珩,也是您曾经的学生。入学至今,一中的教育方针一直是培养品学兼优、全面发展的学生。然而遗憾的是,今天那个男生说了不该说的话,在场的人除了舒樱同学竟无一人出来指责、制止他的行为。’
‘作为学生家属,我很感激舒樱同学的挺身而出,或许她的方式不太合适,不符合您对好学生的期待。但如果所有学生都能像舒樱同学这样爱护、关心同学,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希望学校今后可以重视学生的思想品德教育。’
‘我不知道那个男生的检讨书写了什么,他最该检讨的不是在公共场合喧闹,而是用言语伤害了我的妹妹。’
宋主任坐在家里,盯着短信看了很久,心像塞进一块石头,又闷又沉,许久说不出话来。
晚九点,舒樱洗漱完,准备睡觉,却忽然接到宋主任的电话。
宋主任:“舒樱,老师回去仔细想了想,你说的没错,你及时制止了那个男生的错误言行,不应该被批评,也不需要做检讨。是老师错了。”
舒樱轻‘嗯’一声,接受他的道歉。
**
期末成绩单下发,沈姿考到一百零一名,舒樱考进前五十。
寒假沈家全家飞往三亚过年。
沈姿从沈律珩和父母那拿到一笔不菲的奖励金,她有如此进步,舒樱功劳不小。
出发前,她问舒樱要什么礼物,舒樱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只让她拍一些视频给她看。
嘉禾也是沿海城市。
阳光、沙滩、碧海蓝天,海景方面不输三亚。
沈姿觉得没什么新奇的,所以拍的全是美食。
过年市图闭馆休息。
舒樱在家没什么事做,整天挂在网上,跟沈姿视频聊天。
她穿着厚毛衣,旁边开着暖风机,视频那边的沈姿则穿着短袖、阔腿裤,捧一个新鲜椰子吸汁。
沈家租了个度假别墅。
沈姿已经在三亚待了两周,该看的、想玩的,都体验过了,现在每天就是躺在别墅的吊床上用手机叫餐。度假区服务特别好,只要给够服务费,想要吃哪条街的美食,都有服务生去买。
沈姿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也黑了一些。
舒樱正跟她聊班上的八卦,沈昭在画面外叫:“小姿,烤乳猪送过来了,你还吃吗?”
“要!吃一点尝尝!”沈姿一听到吃的,眼睛都冒光,手机往桌上一丢,从画面消失。
“喂?我……”她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舒樱盯着那边的户外泳池看了会,鼠标移到挂断键上。
一直稳定的画面忽然抖动起来。
舒樱停住手,“回来了?”
“舒樱?”沈律珩看屏幕亮着,走过来要帮她熄屏,拿起来看见舒樱还在线上,也愣了几秒,随即笑开。舒樱穿的毛衣上面有很多毛绒小球,各种颜色的都有,好可爱。或许是暖风机开得温度高,她的脸吹得红红的,眼睛亮亮的,懵圈地眨眼。
沈律珩坐到躺椅上,举手跟她打招呼,“你好呀。”
前置摄像头没后置的清晰,舒樱又用的电脑屏,画面在27寸电脑屏上放大,人像带着些许毛边。哪怕这样,视频那边的沈律珩仍然很好看,精致的五官丝毫不受垃圾像素影响。
他穿的沙滩花衬衣,浅黄的底,上面有巴掌大的绿叶,一片挨着一片,很密集,扑面而来的夏日气息,舒樱一下子忘记了时节。
沈律珩歪头,放头发上的墨镜滑下一节,带落几丝刘海。
他摘掉墨镜,抬手将刘海拨到后面,五官完全展露出来,清晰、立体。
话题仍是由沈律珩挑起的,“穿这么厚,嘉禾市这两天很冷吧?”
舒樱往椅背一靠,“这两天在下雨,温度又降了。”
聊完天气、近况,又问了下她的作业完成情况。
能用的话题用完了,沈律珩尴尬地挠头,不知道要怎么结束通话。
舒樱善解人意地主动提,“一会我要跟阿姨去超市买东西,就先……”
“等等。”沈律珩从裤子兜里摸出一串贝壳手链,“今天上街看到的,开学我让沈姿拿给你。”
“谢谢律珩哥哥。”
“不客气。小姿在这也总念叨你,给你买了好多东西。没你监督,她作业都没写,开学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舒樱莞尔一笑,“律珩哥哥,我给你想一个招吧。”
“你说。”沈律珩往屏幕前凑近些。
舒樱不自觉地咽唾沫,“我们数学老师说开学有小测,题目从作业里抽,考不及格的,开学第一周要站着上课,放学还要留下来做加试题。小姿估计忘记这一茬了,你提醒她一下,她就会写作业了。”
初中愿意学的那部分学生还是怕老师,怕丢人,站着上课比罚抄还吓人。
沈律珩哼笑一声,“没想到这新老师还挺有招的。”
“行。谢谢你。我会提醒她的。”
“嗯!那我下线了。”
“樱樱。”
“嗯?”
“我能这么叫你吗?”
“可以……”
班上只有沈姿这么叫她。
沈律珩的嗓子已经渡过变声期,性别特征明显,说话时喉结顶着颈线浮动,含沙似的声线,有种温柔的颗粒感,细细地在舒樱的耳廓里轻磨。
特有的亲昵称呼,用这样的声线说出来,舒樱的心又不可控制地乱跳。
“我下线了。”舒樱又说一次,其实是在提醒自己,该挂断了。
“好。”沈律珩的手指移到挂断红键上,没碰,立刻又移开了,把主动权让给她,“樱樱,开学见。”
“开学见。”
挂掉视频,舒樱身子一歪,倒在旁边的床铺上。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盖在侧脸。
其实挺怪的。
知道他是沈姿的哥哥以后,舒樱有些束手束脚,跟他说话没那么轻松了。
在市图学习,除了问作业,再说不了别的。
那份陈奕迅演唱会的志愿者表格在她包里压了很久,一直到演唱会结束都没送出去。每次去,都想要给他,可总也拿不出手。四个人的场合,她怕尴尬,两个人的场合,对着他,心跳得很快,他一笑,她更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喜欢这样。
太矫情,太小气了。
一点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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