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晴还从未听过有人如此大胆说自己是“怪物”,还连带骂一句“不是人”的,她这是在努力安慰旁人,不惜贬低她自己么?
江吟晴心中漾起些许暖意,稍微驱散了迷惘,就将自己深埋在心底多年不愿开口的事儿说了出来:“我也…曾被人称作…”即便只是稍微一提,也非常艰难她的,声音很轻,最后两字也没说出口,却小心承了季七的好意。
季七彻底锁起了眉头,扔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身边问:“可、可是吟晴不论外表还是内心,那、那都不可能和那个沾上半点联系。到底是谁这么糊涂,会将你称作…那个?”
江吟晴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更像是自语一般喃喃道:“只不过…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言语间听不出多少快意,甚至连任何一丝细微的情感都藏了起来。
说罢,江吟晴惊觉自己多言,抿唇收了话题:“快些制弦吧。外门竞技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江吟晴抬头,却见那人已经急切来到身边,背后明明是是无尽的月色,她却满面的着急表情,挽着一双袖子颇有些“来势汹汹”要为自己抱不平的模样。
让吟晴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遐想。若是将时光偷换,让她再堕入那个噩梦之中。这个身影,是否也会如此,挡在眼前,以无尽的月色驱散满目的血色,勇敢与自己一同,接下那一双双看进幽冥深渊的凝视,承受那一声声在只剩下恐惧和绝望的嘶吼之中、像利箭一样刺中心脏的“怪物”呢?
会吗…
江吟晴莫名就给出了一个无端的答案,随即便被自己这一系列毫无根据的联想猜测给吓到,连忙将其完全甩出了脑海。
“会的!”季七立正站好,也不再刨根问底追究人家不想提起的往事,而是很机灵地转了话题,“有了吟晴的帮忙,我也会加倍的努力!到时候,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和吟晴分享好消息!”季七说罢,转身就跑下了无我秋心亭。
明明顺手就在皎树林间制弦多好,季七偏偏要费事儿将从皎树林剥出来的那些树丝都小心卷了回来,在无我秋心亭摆开架势,借着亭子里的桌椅和栏杆,认认真真开始制弦。
她无声尝试制弦,吟晴便在一旁抚琴。两人似乎是谁也没有打扰谁,听着款款琴声入耳,季七又始终挂着笑意,而那抚琴的月下仙子,也总是忍不住在指尖轻扬间、在月色朦胧时悄悄侧头看那人一眼。于不经意间,都在对方的心里画出一圈圈涟漪。
翌日,无我秋心阁中,潇湘云兴起叫住准备退出正殿的人:“无雨。”
雨护法顿住脚步,重新上前来垂首答:“在,主上。”
“涧下庭的弟子安排调度,是无琴在负责?”潇湘云问,目光落到紧闭的堂门,堂中除她们二人之外,并无他人。
“是,由琴护法手下的泉中庭主管辖。”无雨如实答,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其他庭有犯错之人,都可送泉中庭主处理。”
潇湘云心下了然,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话题也便这般戛然而止,反倒弄得无雨一头雾水了。
……
几日后,眼瞧着距离外门竞技资格查验的日子只有十日了。一十三在旁边也看够了季七的笑话。
她不怀好意上前来打开一车丝线看了看,就见其中依旧装着许多丝卷,就好像根本没有派上用场,整个涧下庭前前后后,是一根成品的弦都没见过,她随手砰地一声盖了车盖子。
昨夜告别了吟晴依旧发奋一夜未眠的季七正在补觉。听见这一声动静,季七从预设的“苦闷”动作之中醒来,抬眼就看到一十三的坏笑:“哟,七百七十七,怎么弄了这么久,我们连一根像模像样的琴弦影子都没看到呢?你到底做没做出来啊?再不好好做,可真就要受罚了。到时候——”
一十三奚落的话还没说完,季七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制弦?!”
控制中心将委屈、愤怒的表现开到了最满,只见她红着一双眼睛,仿佛憋闷了十几天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一般,死死盯着面前欺压她的一十三,就差用目光将人家烧出一个大窟窿了,怒而大吼道:“又没有人将制弦的方法交给我!让我怎么做?!”
季七突然的爆发,吓得一十三后退两步,还是被身后的胖跟班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涧下庭中没有人见过长期忍气吞声的七百七十七发脾气的模样,更没有人见一十三被人如此吼过…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涧下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两人身上。
稍微稳定了惊魂,一十三不怒反笑,季七反应越激烈,不就代表着她输得越惨了么:“呵,凶什么凶?!又不是我们安排你制弦的。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一十三耸耸肩,转身带着胖瘦跟班走远几步,“到时候挨罚,可别拉上我们!”便不再管季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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