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古丽点头,不疑有他:“行吧,有旁人在场也不好说话,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去慈宁宫。”

宫人退下,阿依古丽跟在窦存福身后,前往慈宁宫。

走在去慈宁宫的路上,阿依古丽左右张望了一圈,有些疑惑,问道:“公公,这是去慈宁宫的路吗?我怎么看着与前两回不大一样啊。”

窦存福神色不变:“小主误会了,太后并未在慈宁宫召见,而是在泰云阁。”

泰云阁?

“这什么地方,我好像没听过?”阿依古丽觉得奇怪,“太后为什么要在那儿召见我?慈宁宫不方便吗?太后有说要聊什么吗?”

“是不太方便,”窦存福耐心的一一回答着,“至于聊些什么,为何在泰云阁召见,小主恕罪,奴才不敢揣测娘娘之意,兴许见了娘娘,小主就知道了。”

窦存福脚步迈得快,阿依古丽为了问他问题,跟得也快,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泰云阁。

同其他宫殿无异的宫门,无甚出众之处,却处处透着让人不适之感,还有那“泰云阁”三字,看起来与其他地方的匾额很不一样。

这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收笔内敛,落笔粗狂,与其他匾额的庄重方正截然不同

“小主初来大周,有所不知,这匾额,乃是先帝亲手为皇后所题。”

见阿依古丽抬头看匾额,窦存福一边解释道,一边伸手推开门,吱吱呀呀的声响,在此时的僻静里,增添了几分诡异。

“先帝……皇后……”脑袋转了几转,阿依古丽有些混乱了,“是为太后写的吗?”

“不是太后,是孝宁皇后。”

阿依古丽一脸茫然:“啊?先帝有两个皇后?”

窦存福站在高一阶的台阶处,面朝阿依古丽,耐心的解释道。

“先帝共有三位皇后,孝元皇后,孝宁皇后,和现在的太后,太后是在先帝驾崩前封的皇后。”

阿依古丽没耐心听这些宫廷之事了,撇嘴道:“这个皇后那个皇后,还有太后——我头都昏了,对了,太后在哪儿啊?”

窦存福微微弓腰,笑道:“太后就在里面。”

说完,他侧身退步让开。

入目的是一片荒芜之地,蛛网遍布,野草近乎膝高,往里的殿室不是完整的,是一大片断壁残垣,且好些地方甚为漆黑。

“怎么……”

阿依古丽疑惑转头,想要问太后为何会约她在这种荒僻之地见面。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窦存福已经站于门外,关上了门。

“喂!喂!”

此刻,阿依古丽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被窦存福引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她倒也不慌,反正这里是在宫里,她是启国送来的礼物,启国使者此时还没有离开,要是她暴毙于此,启国断不会善罢甘休。

“你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

忽的,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清澈,会让人想起山涧潺潺流淌的清泉,而在冬季,清泉总是冰冷摄人,透骨寒冷。

这声音阿依古丽很熟悉,一点儿也不陌生。

她朝声源处看去,撇嘴道:“我道大周多么地杰人灵呢,原来所谓地杰人灵生养出来的,却是一个玩下作手段的人。”

断壁残垣处,依稀可见是当年抄手游廊的位置,一身淡蓝衣裙的柳羡月,肘弯处挂着浅白色披帛,面含笑意的站在那里。

披帛垂落在野草之上,随着她的走动的动作而带动野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纤细莹白的手指抚过断壁残垣,清丽柔和的嗓音响在无人的宫廷,幽幽然,戚戚然,仿佛深夜出行的女鬼,在哀怨的诉说往事。

但阿依古丽知道柳羡月绝不会是哀怨的女鬼,那柔和的嗓音下,字字句句都是恐吓。

那不是诉说,那是索命。

“先帝知人善任,内政修明,与孝宁皇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当年先帝患恶疾,是孝宁皇后亲自照顾先帝,事事不假他人之手。”

“先帝驾崩之后,孝宁皇后悲痛欲绝,肝胆欲碎,竟不愿再独活于世,随先帝去了。”

“你知道,孝宁皇后是如何随先帝去的吗?”

轻和的反问,是柳羡月惯常在人前表现的温柔端庄。

阿依古丽却在这问句里,感受到了与这轻柔截然相反的凌冽冷寒。

冬季向来是昼长夜短,不过才近黄昏,天色也已经暗了。

柳羡月站在断裂的抄手游廊处,身后是荒芜的野草,破烂的宫室,暗色在她面上浮现,她的眼神且冷且寒。

夜风抚起柳羡月鬓角的碎发,肘弯的披帛,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要说,压迫感已经铺天盖地的随着夜风向阿依古丽逼近。

这是大周的皇后,凤印之主,天选之人。

阿依古丽背抵着泰云阁的宫门,心因恐惧而跳得飞快,在这无声的压迫感里,她咽了咽口水,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话:“怎……怎么死的?”

“是——烧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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