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屿缓缓地回到她身边,问道:“书看得如何了?”

“书中阵法的确是黄氏一脉,只不过,绘制阵法的人并不是黄啸,而是他的儿子黄维。黄啸一生对各类阵法颇有研究,他布的阵更是精妙绝伦,而黄维所学,能有他父亲的一半就不错了。不过,黄维生性狠辣,杀人如麻,他布的阵与黄啸相比,精妙不足,阴狠有余。”

太子似是非常认同地点点头,宁王听着更是不懂,为何故意让他听见谈论阵法?

然而,接下来太子说的话,让他顿时明白过来。虽然是在对她说话,但其实,太子是在说给他听。

“莞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告诉我,圣寿节的宫宴上,宁王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是不是你在帮他?”

“这是从何说起?我怎么会帮他?我也做不到啊。”

“按常理,你确实不该帮他,”太子笑着,眼中带着阴鸷,“偷换赤目龙鲤,将他置于死地,这主意,原本就是你出的,你又怎么会,和自己过不去?”

舒莞只能保持平静,硬着头皮说:“是啊,我既不想嫁他,他便与我非亲非故,我犯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地帮他。”

她是想极力地与宁王撇清关系,不希望太子怀疑她,也更加迁怒宁王。可是,这一字一句落在轻纱外的人耳中,那是何等的滋味?

祁慕屿看着她,蓦地笑了一下:“不过,刚刚说的是按常理,而你,偏偏不是个寻常的女子。”

“殿下此言何意?”

他未答,倒是添了香,又亲手为她剥果子。

他似是极其温柔地安抚:“上回在朝阳坡,你怪我身边的女子太多,说她们家势容貌、才德性情,个个出挑,可是莞儿,你放心,无论我身边人有多少,都不会影响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大可安心,不必再为了做太子妃,花上这许多心思。”

“我没有,”舒莞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殿下何出此言?”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你之前做了什么,我也都不会怪你。”

太子眼神暧昧,似是脉脉含情。“上次,你帮我破了七星万象阵,当时我便许过你太子妃之位。怪我,后来冷落了你,让你以为,我变了心。咱们明明定好了计,要一举扳倒宁王,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可你却变卦了,你担心我若没了这个威胁,便不再需要你。”

“我……”

“你早就知道卢阳山匪,最难对付的人,是黄维!”他打断了舒莞,并且在阵法书上点了点,“你了解黄维的阵法,世间盛誉‘北啸南珠’,一个是黄啸,一个是何幻珠,他们都亡故了,这世上只有你才能克制黄维,对吗?”

“只要宁王不倒,而我又即将面临与黄维一战,那么,我就离不开你。”太子幽幽地叹气,似是柔肠百转,“其实,你这是何苦,以你的才情容貌,以我对你的心意,即便你不这般算计,太子妃亦是非你莫属。”

圣寿节的宫宴上,一场毒计横生枝节,太子几乎确定是舒莞破坏了这一切。舒莞是清楚计划的人,也劝过他放手,而且,她总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知道,宁王也会猜到是她。

既然隐瞒打消不了宁王的猜测,那不如,循循善诱地引导,让宁王知道,即便猜对了结局,而其中因果,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祁慕玹静静地站在那儿,震惊与失望过后,眼中一点点地,像死灰一样沉寂下去。

他还揣着一丝侥幸,希望舒莞此时开口否认,然而,久久的,她没有。

她默认了?祁慕玹不愿意相信他听到的一切,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她一直的沉默让他再也无法坚持。

当太子温柔地俯下身,一只手亲昵地从身后搭上舒莞的肩头,他看不下去了,紧紧地咬住槽牙,决然地转了身。

顷刻间,大雨倾盆,祁慕玹走在狂暴的雨中。狂风吹着他的衣袂,呼呼作响,寒意仿佛涌进了五脏六腑,让他心底发凉,眼底酸涩。

洪文追在身边,不停地劝:“殿下,找个地方避一避雨吧。”

他置若罔闻,却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从前不是恨她厌她防备着她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对她有了期待?

他以为,她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甚至以为,从前可能错怪了她,他以为这段日子,他们之间的相处已经有了改变……原来,全都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他的错觉,就从那一场似幻似真的旖旎“梦境”开始,她一直在骗他!

脑中的系统发出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请注意,目标人物幸福指数下降为5。请注意,目标人物幸福指数下降为4。请注意,目标人物幸福指数下降为3。”

一夕回到解放前,指数下降让舒莞的头猛地抽痛起来,让她从之前的不适中清醒。

方才,她正听着太子说话,忽然感到心慌气短,呼吸困难,伴有耳鸣,连太子后来说了些什么,她也完全没听进去。

此时,她蓦然回神,猛地推开祁慕屿,狠狠将石桌上的香炉一把掀翻在地。

舒莞冲到亭子的边缘,撩开轻纱,贪婪地吐息,身子倚在红漆圆柱上,回过头,气汹汹地盯住太子。

“你方才在香炉里加的……是沉香!你明知道,我会受不了!”

原主的身体对沉香过敏,这一点,舒莞刚刚才想起来,但原主是早就告诉过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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