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窗檐,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房间里更显寂静。

窗户打开着,阵法运转,形成了玻璃状的隔断,阻挡了外面狂风暴雨。

团子蹲在窗台上,打量外面的波涛,无趣地哼着小曲:

“叽叽叽……”

茶榻上,身着襦裙的谢秋桃,靠着窗台坐着,双膝弯起,放着一本书,借着小桉上的灯台认真翻阅。

崔莹莹坐在对面,斜依着小桉,手儿撑着侧脸,旁边放着朱红色酒葫芦,脸蛋儿已经带上了三分酡红。

如果说仇大小姐和崔莹莹躺在一起,只像是长辈和晚辈的话,那崔莹莹和秋桃在一起,看起来比亲母女还像母女,可以说指着崔莹莹小时候的画像,说是秋桃,没有半个人会怀疑。

崔莹莹醉眼蒙眬之际,瞄着秋桃的侧脸,有些出神,心里面也琢磨着,以后给左凌泉生了娃娃,会不会是秋桃这模样。

按照崔莹莹的想法,其实更想要个玉堂、师尊那样的闺女。

不过这并非觉得秋桃不好,而是不能‘娘怂怂一窝’。

她这辈子肯定斗不过玉堂了,指不定连静煣、灵烨都斗不过,要是闺女和她一个性子,或者秋桃一样‘乖巧可爱’,那她岂不是要被欺负一辈子?她闺女被玉堂闺女欺负的哭鼻子,她去说理再被玉堂欺负的哭鼻子,想想就气人。

酒过三巡,思绪难免有点飘。

崔莹莹目光望向房门,见凌泉小半夜都没出来,大概猜到瓜瓜很勇,直接被‘抱蔓摘瓜’了。

作为九宗长辈,崔莹莹自然不好和小姑娘争风吃醋,而且有秋桃陪着她,也没什么好憋屈的。

崔莹莹看向秋桃,略微琢磨了下,柔声道:

“秋桃。”

“嗯?”谢秋桃把书放下来,眨了眨大眼睛:“莹莹姐,怎么啦?”

“你成老幺了,你知道不?”

“我……嗯??”

谢秋桃本想羞羞脸说句“莹莹姐,你说什么呀”,但马上又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对哦,瓜瓜姐呢?

和左公子在屋里这么久没出来,她不会……

!!

谢秋桃坐直些许,忽然发现,莹莹姐好像在诉说实情,不是开玩笑。她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仇师姐动作这么快?”

崔莹莹虽然没感知到对面的动静,但孤男寡女展开遮蔽阵法,偷偷摸摸这么久不出来,总不能在探讨大道吧?

“你以前不是和姜怡说过,瓜瓜下手又快又准吗?有机会不借坡上驴,和你一样扭扭捏捏称兄道弟,恐怕灵烨娃儿都和她一样高了,她都还没进门。”

谢秋桃眨了眨大眼睛,明白瓜师姐真去送了!

所有姐妹都投敌了,就剩她一个,危机感自然就来了。秋桃抿了抿嘴:

“我……我没扭捏呀,称兄道弟……那不是开玩笑吗。”

崔莹莹摇头一叹:“秋桃,你想想哈,你在登潮港遇见的左凌泉,那时候左凌泉身边,就姜怡、清婉、静煣,灵烨都还八字没一撇,瓜瓜正好从天上过去,面都没见着。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们一起走多远了?你到现在才亲个嘴,还是左凌泉死皮赖脸硬亲,你说你没扭捏,这么多年你在干啥?”

“叽。”团子跳到小桉上,蹲在旁边点头,意思约莫是——桃桃,你是得努力鸟。

谢秋桃仔细回想了下,有些无辜:

“这不能怪我呀,我……我挺主动的,但左公子坐怀不乱,我总不能自个往他屋里钻吧。”

“他坐怀不乱?你整天‘我还小’‘我们是兄弟’,左凌泉能怎么办?你再不加把劲儿,怕是等到左凌泉带着一大家子人回去给爹娘敬茶,你还在外面放炮仗。”

谢秋桃尴尬笑了下:“照这么下去,好像确实如此……莹莹姐有什么主意?觉得我该怎么弄?”

“你不挺机灵吗。”崔莹莹眼神示意对门,都了都嘴。

团子跟了这么多年,也算花丛老鸟鸟了,用翅膀尖推了推秋桃,“叽叽叽……”示意——过去蹭床铺呀,小奶娘都敢去,你大桃桃怕个啥。

谢秋桃望了房门一眼,脸色微红,连忙摇头:

“这怎么行,我和仇师姐是拜把子的姐妹,跑去打扰多不好。嗯……不告而嫁不合适,等到了玄武台,我带左公子去祭个祖,然后在列祖列宗坟前……”

?!

崔莹莹目光一凝,坐直了些许:

“桃儿,祖宗陵寝重地,你怕是……”

“咦”谢秋桃眼神怪异:“莹莹姐,我是说表白心意,你想哪儿去了?”

“……”

崔莹莹眨了眨杏眸:“是吗……反正再不主动,老幺当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秋桃脸皮儿不薄,但作为黄花小闺女,聊婚嫁之事还是有点腼腆,说了两句就捧起书本,做出认真埋头苦读的模样。

崔莹莹暗暗摇头,也不好再劝了。静煣在楼上睡觉,她不好跑去打扰,更不好去瓜瓜那儿参团,百无聊赖之下,把目光放在了秋桃手中的书本上,探头瞄了眼。

秋桃手中的书本,封皮是以前在春潮湖买的杂书《雄霸武神,但崔莹莹抬眼瞄去,却见里面的内容,写着:

左剑仙定眼一看,却见梅姓妖女眉目含春,玉手轻抬,往他裆里一摸,摸准了那条七寸……

?!

我滴老天爷!

崔莹莹直接震惊了,酒意瞬间烟消云散,把书抢了过来,拿在眼前打量——果不其然,上面写的是左凌泉和她师尊!

谢秋桃表情一僵,暗道不妙,起身就跑。

“秋桃!”

崔莹莹没想到秋桃皮到这一步,竟然当着她的面,看她男人和她师尊的小本子!

眼见秋桃想跑,崔莹莹反手就掏出了一根教训弟子的戒尺,穿上鞋子就追:

“小小年纪不学好,偷看这种东西……你给我回来!”

“莹莹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左公子救命呀!”

“左凌泉哪有时间救你,给我回来,把所有闲书交出来!还没进门就无法无天,你进了门还得了……”

“我错了我错了……”

……

一大一小两人,外加一直“叽叽叽……”的大团子,在船楼里追着跑,眨眼就上下追了好几圈儿。

崔莹莹手持戒尺,追着抱着脑壳乱窜的小丫头,追着追着,忽然有点恍忽。

此情此景,似乎和她当年调皮,师尊追着吓唬她一模一样……

房间之中,幔帐涟漪阵阵,在一阵急促哼唧后,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随着幔帐上的倒影翻身,把沉重躯体推开,一条白色狐尾,从帐子下方落下,虽然只是挂件儿道具,但耷拉下来的场面,很像是受尽折腾有气无力的虚弱白狐,垂下了尾巴。

“瓜?”

“呼……你癞蛤蟆不成?呱呱呱呱……”

幔帐之间,仇悠悠疲倦无力的侧躺在枕头上,额头挂着汗珠,冰山美人般的脸颊上,残留着二月桃花般的红晕。

原本的薄纱睡裙,依旧套在身上,不过以后肯定不能穿了,上面全是战损,白色长筒丝袜,倒还光洁如新。

仇悠悠眼神迷离望着面前的男子,头还有些晕,但眼底的怨恼又浮现了出来:

“心满意足了?咱们……两清……”

两清……

左凌泉都不知道怎么评价瓜瓜这话,他眼神温柔之至,搂着仇悠悠,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

“娘子,辛苦了。”

仇悠悠抿了抿嘴唇,抬手拉起薄被,闭上双眸:

“谁是你娘子……我什么都还了,你再死皮赖脸耍赖,我和你没完……”

话有些没逻辑,但这时候还能说出话,已经属于很厉害了。

左凌泉也没乱开玩笑,轻柔抱着瓜瓜,让她好好歇息。

仇悠悠都不知道怎么扛过来的,余劲儿未散,也没法回味刚才的光景。她额头触在左凌泉胸口,稍微眯了片刻,思绪才渐渐恢复。

仇悠悠睫毛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在薄被下摸了摸,拿出一张点缀红梅的手绢,仔细叠好,塞到左凌泉手里:

“以后你再耍赖,说什么我也不认了……我能还的都还了,这是证据,也没其他东西了,你爱咋咋地……”

左凌泉面带笑意,握住她的手儿,亲了下额头:

“想还总是有法子……嘶——”

仇悠悠睁开眸子,直接在左凌泉肩膀上咬了一口,看来确实被逼急了。

左凌泉连忙赔笑:“好好好,我以后不耍赖,我欠瓜瓜一次,你没说还清之前,就一直欠着。”

仇悠悠这才松开银牙,低眼瞄去,见肩膀上被咬出两排小牙印,觉得有点愧疚,又用丁香小舌舔了下……

?!

左凌泉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仇大小姐面对面贴在一起,察觉到不对劲,眉梢一皱,眼神从迷离变成了些许惊慌,稍稍远离了几分:

“左大壮,你……你没完没了是吧?”

左凌泉搂着瓜瓜,紧紧抱在怀里,有些无辜:

“这也不能怪我,你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

仇大小姐怕得要死,没力气跑的情况下,竟然出昏招,想用手把出鞘利剑用力按下去:“你老实点,我就还一次……”

“诶诶别!”左凌泉连忙握住瓜瓜的毒手,免得被按断:“好好好,今天就还一次,我抱着你行吧?乱来是小狗。”

仇大小姐被利器指着,一点都不相信:“你先把剑收了!”

“……?”

左凌泉哭笑不得,暗暗收功静气,慢慢压下心底的火焰。

仇大小姐松了口气,这才靠近些许,继续靠在左凌泉怀里。

但刚靠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冬冬冬——”的脚步声,以及两人一鸟的声音:

“小小年纪不学好……”

“莹莹姐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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