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并无半点儿惧意,只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无助和悲恸。

才一开口,两行热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即使这样,她仍旧固执的扬起头来,看向张瑜,皱眉道:“皇上?张大人既是奉皇上的命,那敢问可有调令?可有印鉴?可有手谕?”

不过是太子私下调兵,哪里有天晟帝的调令。

印鉴和手谕更是不可能。

张瑜眸色越深,他提步,一边往床榻边上走,一边冷声道:“自然是有的。”

“只不过,没必要给魏四姑娘看罢了。”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按在了剑柄之上。

眼看着他大有下一瞬就要暴起朝床榻之上躺着的人砍杀过去,魏婉芸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不劳张大人费心了,殿下他已经去了。”

话音才落,张瑜握着剑柄的手都下意识紧了紧。

他自是不信的。

彼时,顾瑾知面色苍白如纸的躺在竹榻之上,魏婉芸就坐在竹榻旁边,她的身子遮住了他半张脸,让张瑜都看不真切。

还不待张瑜开口,魏婉芸主动让开了些,强忍悲痛道:“张大人来之前,应该听说他以血养蛊一事吧。”

来之前,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这边的情况太子顾俢礼是让人告知了张瑜的。

只是,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明明知道顾瑾知必死无疑,太子还如此兴师动众,可见事态的紧急了。

魏婉芸也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

她垂眸道:“张大人若不信,大可以亲自查验一番。”

若寻常人听到这话,多半会打了退堂鼓,毕竟眼前的顾瑾知看起来,确实与死人无异。

莫说面色不对劲,就连胸口的呼吸起伏都看不见。

但张瑜心中惴惴,他冷哼了一声:“好。”

说着,他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大步走到竹榻跟前。

一抬手,竟是直接扣在了顾瑾知的手腕脉息上。

在确定了没有脉息之后,他依然不死心,一手按在了顾瑾知的胸口。

而且,谨慎如他,还多等了几个瞬息,确定正常人不可能憋气那么久,而且他掌下的顾瑾知的身子也确实逐渐冰冷。

他的神色这才舒展了一些。

魏婉芸面上平静,但实际上心里也是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直到这一刻,看着他已经相信并接受了这件事,眼看着他的手掌就要离开顾瑾知的胸口,魏婉芸的心里才敢悄悄的松一口气。

只是,谁曾想,下一瞬就见张瑜眸色突然一沉,周身上下的内力浮动。

魏婉芸反应也是极快,眼看着他积攒了内力的那一掌就要击在顾瑾知的心口,她抬起一条腿,直接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脚还没来得及灌注内力,只用了十足的力气。

但对于一个对她并没有防备,全部心思都用在顾瑾知身上的人来说,已经足够。

张瑜的那一掌还未落下,就被魏婉芸一脚踹翻。

好在他反应也是够快,身子只往后退开半步,还未完全倒下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同时,他的手也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下一瞬就能拔出长剑,让魏婉芸血溅当场。

可他的身子才站稳,对上的却是魏婉芸那双含泪的眼。

刚刚踹他的时候,还一脸绝然冷漠的模样,转眼便在竹榻边上朝他跪下。

张瑜皱眉。

原本因为一时大意险些栽在一个小姑娘手上而生起的恼羞成怒在看到对方娇柔的含泪的眸子的一瞬,散了些许。

魏婉芸垂眸更咽道:“张大人,殿下已死,您就手下留情吧。”

知道只是这样必然是劝不住他的。

魏婉芸继续道:“大人有没有想过,不管这道命令是谁下的,将来必有人会对五殿下的死耿耿于怀。”

“不敢大人是奉谁的命来杀的五殿下,将来或者替人背锅,或者会被人灭口,未必会有一个好下场。”

话音才落,张瑜眸色一沉,他攥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魏婉芸丝毫不惧,继续道:“可是,殿下是因血蛊而死,而非死于大人之手,将来无论谁追究起来,这件事都不必由大人来背负,大人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意思就是说,反正顾瑾知也已经死了,而且是他自己因为血蛊的原因害死了自己,张瑜又何必画蛇添足的在他的尸体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平白多认这一口黑锅。

张瑜虽然性子残暴冷血,但却并不是傻的。

魏婉芸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京中的事情瞬息万变,谁能保证太子就是那最后登顶的人?

万一

就算万一事后追究,至少五皇子这里不是他杀的。

他甚至还能替自己狡辩,是潜伏在太子那边,过来护着五皇子的

这一想,张瑜神色一松,眼底的杀气也卸去了一半。

显然是接受了魏婉芸的说法。

只是,他看向魏婉芸的眸子越发冰冷。

那一瞬,魏婉芸便知道,他虽放弃了对顾瑾知补刀,但却把杀意对准了她。

她抬眸看向张瑜。

面上带着泪痕,凄然一笑道:“至于我,张大人也不必担心。”

“五殿下既然去了,我亦不可能独活。”

“只是,我还有些放不下京中的双亲,在赴黄泉路之前,我要回京最后看一眼爹娘。”

“这之后,不必大人亲自动手。”

闻言,张瑜面露不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他是带兵来杀顾瑾知的,她不恨着他才怪,反而还会帮他?

面对他的质疑,魏婉芸也丝毫不慌,她挑眉道:“我的家人不是已经都在太子殿下的手上了吗?”

“难道殿下这不放心,还怕我翻出什么浪来?”

话音才落,张瑜眼底带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而魏婉芸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她故意那么一说,不过是为了从张瑜这里探探口风。

在知道是顾俢礼布局了相国寺的这一切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开始担心身在魏府的阿娘他们。

如今看来,她的担忧是对的。

顾俢礼果然已经对魏家动了手脚!

心头又恨又慌乱,但面上,魏婉芸神色沉着道:“而且,张大人就没有发现,在五殿下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流风不在这里吗?”

听到这话,张瑜眼底刚刚起的那一分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他铁青着一张脸,沉声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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