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七年,三月初十,晴。

宜祈福,求嗣,婚娶,忌破土,纳采,移徙。

东城南的官桥上,三两行人游于此,桥下是清波荡漾的池水,河岸遍植杨柳,一阵微风拂过,但见河水清清,杨柳依依,使人凭添几分离愁别绪。

这时走来一个牵着毛驴的青衣男子,只见其身材修长,约莫七尺,面瘦肤白,正对一旁小厮说道:“前朝善长先生在他的《水经注.池水》有言,淮水又东,池水注入,水出东城县,东北流,经东城县故城南,眼下我们脚下的这条河就是池水。”

那小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道:“少爷你说的这些,小的实是不懂。”说着又张望不远处的驿站,扭头问道:“少爷,这天气正烈,要不先去前面驿站歇歇脚,待日头下去在赶路?”

那男子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烈阳,此时正值初夏,太阳毒辣的蒸烤着一切,略一思付便同意了书童的请求。

两人刚走入驿站,就有一驿卒上前来检查路引,又比对两人相貌,见无误后,便让两人去一旁的小厅。

厅内此时正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人,见二人进来也不吃惊,仍是继续聊着。

只见一人说道:“听说朝廷又派来了一个新知县,不知什么时候来上任?”

一旁有个络腮胡汉子则回道:“李老二,你这是操着哪门子心,那些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鸟,要你操这份心?”

这时坐在角落的一个老农,则是谨慎的看着刚来的二人说道:“二狗子,你可得改改你这个习惯,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吐?”

那汉子也是反应过来,嘟哝了一句,也没有多说。

这时那老农对他二人拱手说道:“这位小哥,我观你二人不是本乡人吧?”

那青衣男子赶忙起身回礼说道:“小生是庐州府人士,姓张名拯,今次是去淮南投奔家兄。”

那老农则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后生,如今这条路却是行不通了。”

张拯则是吃惊问道:“敢请老丈解惑,却是如何行不得?”

这次不等老农回答,那络腮胡汉子就叫道:“如今桑涧那边正害大虫,你有多少条命可以填?”

张拯又问道:“敢问诸位,如今可还有其他小路可以行走?”

那名唤李二则说道:“你且等一等,等到申时张家商队来了,大伙可以一起结伴去县城。”

张拯正要道谢,那络腮胡又说道:“这位兄弟,我观你面相颇为良善,不是歹人,老哥我劝你一句,如没有要紧的事,千万不要在县城停留。”

张拯则不动声色的询问缘由,那络腮胡汉子倒是口直心快,也不加掩饰说出缘由,如今这东城县豪绅遍地,胥吏害人,前任县令是从和州过来的老推官,倒是没有什么害民之举,可年老昏聩,县衙大权被典吏和县丞把持,整日只知吟诗作对,毫无作为。

年前因贪腐被革职查办,被州府捉拿归案,如今县里被几家豪绅把持着,外乡人若是寇留久了,被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张拯则继续请教,那络腮胡汉子则大大咧咧道:“如今县里以庞三甲,庞老爷和丁四贵,丁老爷为首,这些不难打听,兄弟你去县城就知道了。”

这时驿站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那老农则起身说道:“二狗,李二快把萝卜都整理好,张家车队来了,咱们争取天黑前把萝卜送到万员外家。”

说罢三人则起身忙碌起来,又往箩筐上的萝卜撒些清水,张拯看去,青中泛白,水灵灵的,应是东城有名的池河萝卜;虽说此地多丘陵,可沙土地,土壤肥沃,种出的萝卜又大又甜,咬着嘎嘣脆。

张拯则领着身边的书童去拜见张氏商队的管事,待张拯说明来意后,那管事则领着他们二人至一少年人面前,只见其,唇红齿白,身子瘦削,约莫十五,六岁。

张拯先是说明来意,那少年也是好说话,点头就要答应,忽然愣住了。

只见他问道:“不知阁下可是庐州府人士?”说完满眼热切的望着他。

张拯则狐疑道:“小可正是,不知尊驾如何得知?”

那少年则是大大咧咧道:“我观汝主仆二人虽面带风尘,可鞋袜,衣裳并无污垢,应是自清流县或庐州而来。”顿了顿又说道:“阁下这口流利的官话可不像清流县所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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