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着礁石,千年来皆是如此。东洲的海岸总是海浪汹涌,就连习惯这里一草一木的薛勇,有时都摸不透海上的天气。
“侯爷,我们与东洲的通道完全切断了,试了很多次都突围不出去。”薛勇坐在海岸边听着潮水,身后便是斥候们的叫嚷声。
“安静!”薛勇喝了一声,不过是被切断后路,手下这些兵就乱嚷嚷,让他不禁怀念起昔日他带的那些兵,那可都是些不怕死的猛士。
“现在你们要是有贪生怕死的,立刻就说出来去投降,本帅绝不阻拦!但我有言在先,我们面对的可是怀青玉还有戎狄人,他们可是一贯喜欢杀俘的。”薛勇话音刚落,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挣扎之色。
从理智来说,他们选择投降也无可厚非,但是他们面对的人显然是不喜欢投降之人的,更何况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景国人,在他们的认同下,淮家天下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让他们投降他们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本帅给过你们机会,如果觉得怕死的,或是不愿意投降的,那就与本帅并肩作战,拼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放弃一切就都没了!”薛勇说话一向直白,从不弯弯绕绕,这也是许多士卒拥护他的原因。
“本帅从来不会说那些动情的话,但是本帅只知道一件事,本帅自小就长在景国,那时候景国还是个小国家,到处被人打。
我不服气啊,心想凭什么我们就要到处被人打,从那以后我就打定主意要参军,从普通一个小侍卫做起,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也没混上一个小军头!”
众将士哄堂大笑,其中就数薛勇笑的最开心,随后他就是一阵嗟叹,算起来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最意气风发的年龄都在一次次打击下成了泡影。
“后来景国出来个年轻人,我呢也终于当上了小军头,那年轻人一来到东洲看到我以后,二话不说就让我当了水师都督,那时候我原本准备回家种地的心思这才收了起来,于是我就开始训练水师。
我用了三年时间,把景国那些旱鸭子们终于练成一方水师,第一场仗我就遇到了东海国的大将军,那场仗打得昏天黑地,连海面上的水都浸成了鲜红。”
薛勇叹了口气,他是很不愿意怀念起战争生涯的,在他心中,战争永远不是一件好事,和和气气种田养家的生活,才是他最喜欢的。
“我打了一辈子的仗,终于休息了二十年,本以为天底下不会再打仗了,可我才发现我错了,总有人为了虚无缥缈的尊位垂涎着,只要天底下有自私的人,战争就不会停歇,你我军人也永远都在负伤战死的路上,这就是我们的命!
可我们不能只怕死啊!我们要想想自己的家人,要为了他们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出来,要为了他们打得天下太平,虽然有些人注定看不到,但是看到的人一定会记得我们的功绩,这就是身为军人的荣耀!”
大雨如期而至,身在海面上的将士们被薛勇的一番话所鼓舞,他们既然不打算做逃兵,那就堂堂正正和敌人打上一场。
所有人整军备战,薛勇也站在岛头望着远处那一座座水寨,想着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苦笑不已。
“父亲,我想陛下和王爷他们都应该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来来援!”薛大虫知道他在想什么,拿着单衣给他加上。
“我倒是希望他们不要来救援,铁铮没从其他地方下手,偏偏借由燕然转到东洲海面上,可见他们早就打定主意,要从这里下手。
从战略上来看,东洲已经守不住了,西北的军力抽调不开,陛下又被铁玄真吸引到西北,注定我们东线要成为牺牲品。”薛勇瘦削黝黑的脸庞带着浓浓不甘,死他并不怕,他就怕这些将士们陪着他一起送死。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手中可用兵力太少,南线抽调不开,北线与燕然一战元气大伤需要填补,东线西线拆分开来,实在是捉襟见肘。”薛大虫无奈的耸了耸肩,他也不是不知道老爷子的想法,只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
“这几日你与我多下去走动走动,再过几天大雾时节就要到了,那是我们双方最好的机会。”薛勇叹了口气,在薛大虫的搀扶下走下山。
许多人不知道,他的腿早就因为年轻时泡了太多的水已经僵硬不已,在京城常年也是闭府不出,就连南宫昌亲自治疗也无济于事。
“我这条老命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活一天是一天吧!”薛勇感叹一声,薛大虫弯下腰背着父亲朝营中走去。
“大虫啊,为父要是真死在这里,千万不要为了我再耗费年轻人的性命了,我一个老头子的尸体不值钱!”薛勇在儿子耳边嘱咐着,这也是他第一次交代自己的后事。
“老头,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还啃谁的老?”薛大虫眼睛微红,但他隐藏着自己的脸,不让父亲看到他的感伤。
父子二人话依旧极少,但东洲水军的将士们却看着父子二人就这么走着,儿子背着父亲走遍了东洲水军营寨的每个角落。
风雨将至,这些天的天气都算不上太好,怀青玉站在营寨外望着海上的天气,这场雨总是没休没止,直到现在也一直窸窸窣窣的下个不停。
“怀将军,我们做的事可不能心急,可不要忘了我们身后还有刘存盯着呢!”帐中,陈鞍定与拓跋龙城下着棋,瞥见怀青玉急不可耐的神情,这才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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