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听闻此言,又从地上爬起来,不住地磕头道:“小姐饶命!大娘子饶命!”
苏怜回想自己成亲后第一次回门,那时这丫头是多么嚣张,能骑到主母和嫡小姐头上作威作福,又是多么快意。那时她一定以为攀附着一个姨娘,能在这府里横行一世吧。为人处世,如何能将坏事做绝、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她见那丫头嘴角带血,头上也磕出了血印子,心中有些恻恻。她心里极为厌恶砍手刖足的酷刑,也深恶痛绝将女子卖作贱籍,自然不会真的让这女孩子落到那样的下场。只是此刻若不狠一些,下人们哪里知道她的手段厉害,今后更不会服她娘亲。
苏怜看着翠儿,淡淡笑道:“给你路子你不选,那你就且磕着头吧,等我料理完了再来替你拿主意。”
众人见这嫡女小娘子说话斯斯文文、柔声细语的,办出来的事却是如此狠绝,可是又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她闭口不提翠儿与她、与主母的私人恩怨,却拿出账本找罪状。若是私人恩怨,还可以搪塞;这白纸黑字写的东西,却断然无法抵赖。
时至今日,众人才明白,赵姨娘骤然之间倒台,恐怕不是什么偶然,十有八九是栽在这位嫡女的手里了。
李氏眼看着翠儿磕头磕得满头是血,自己女儿却面不改色,真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心了。在出阁之前,她的怜儿是个在人前不敢说话的千金小姐,如今主事却如此周密泼辣,真是判若两人。
苏怜收拾完翠儿,见众人皆噤若寒蝉,她又打开了面前的账本。
“常嬷嬷在吗?”苏怜点名道。
常嬷嬷听到自己名字,昂头挺胸走了出来。她是府里的老人,不像翠儿这种幼雏儿,一个没下过崽的嫡小姐想拿捏她,还嫩了点。
常嬷嬷斜睨着苏怜,昂头道:“老奴在此,小姐有何吩咐?”
苏怜笑道:“吩咐不敢当,有一事要向常嬷嬷您请教。”
“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老奴知无不言。”
苏怜翻开账本,缓缓道:“从去年一月开始,你每月支取五两银子,说是用来买信记米铺的米面,可是我昨夜查看了府中的米面均是一家名号为福财记的,如何解释?”
常嬷嬷瞟了苏怜一眼,昂首答道:“自然是因为福财记的米比信记的好!”
“哦?是么?”苏怜淡淡一笑,让陈嬷嬷把福财记的米和信记的米各取一份来。
“信记的米,半两银子一石,都是新米,绝无蛀虫。而这福财记的米,均是三五年的陈米,里面爬满了米虫,还要一两银子一石。嬷嬷如何解释?”
“这……每一批米,品质均有参差,去年福财记的米确实比信记的好!老奴可没有撒谎!”
苏怜淡淡一笑:“去年的米都吃进肚子里了,死无对证,嬷嬷自然不会认。不过,我却发现一事有趣得紧。嬷嬷给主人家和自己吃信记的米,却把福财记的米给府里的佣人们吃,想不到嬷嬷如此舍己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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