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见山请岳父上堂看座,苏怜捧出茶来,然后在李氏身边立定。
李氏见相公支支吾吾半天不说正事,便主动开口问道:“老爷……家中可是有什么难事?”
“唔……”苏秦名支支吾吾的。
李氏道:“老爷,当着女儿女婿的面,就别藏着掖着了,我们……我们都知道了。”
“唔……”苏秦名低着头,手足无措。
他这辈子就是一个读书人,仗着中过举,在清河县这小地盘内颇有威望。开私塾,与贵人们交往,在家也是说一不二、作威作福,哪里有向人低头的时候。
如今做下如此错事,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还要被他相负了的妻子和女儿女婿出手襄助,实在是羞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苏怜见他半天不言语,便道:“爹爹不必过于担忧,事情女儿已经知道了,也想好了对策。”说完,她便朝张见山使了个眼色。
小娘子又使唤他,还得配合她演戏。张见山暗自冷哼,去后面屋子里取出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再回到前堂,双手奉上给苏秦名。
苏秦名从他手上接过那张银票一看,竟然是一章百两银票,惊讶地瞪着女婿。
苏怜走上前来与张见山并肩立着,笑道:“父亲不必惊讶,这银子,是见山哥哥的义父留下来的。张家村深藏在祁云山中,这山里有许多外人不知道的宝贝。义父他老人家辛苦积攒了一世留下来的,见山哥哥勤俭,不恋外物,一直没动这笔钱。如今爹爹有难事,见山哥哥说,便拿出前来将咱们宅子赎回来。”
苏秦名看着手中的银票,又看看女婿,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起数次与这女婿见面,他硬是没有一次以礼相待,如今还得靠他来救命,以后在女儿女婿面前真是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听说爹爹已经将赵姨娘遣出了?”苏怜问。
“她犯下如此大祸,自然是不能再留她。昨日已经立了文书遣出去了,以后便与我苏家再无关联。”苏秦名硬着头皮说。
苏怜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赵姨娘蒙骗爹爹,不是爹爹的错。家中之事,今后有娘亲自料理,爹爹不必担心,专心教书便是了。”
苏秦名连连点头:“怜儿说的有理,今日便是来请你母亲回去,如今家中这个局面,还是须得你母亲出面才能料理得好。”
苏怜笑道:“父亲放心,女儿也跟着一同去。只是如此慌乱场面,想必父亲看了也烦心。见山哥哥与鹿鸣轩的言大东家交好,他昨日修书来,请见山哥哥到他的漪园作客,不如父亲与见山哥哥同去吧,等娘亲和女儿料理好家中事,再派人去禀告,将父亲接回家来。”
苏秦名听说不必自己出面处置,心便落回了肚子里,他自诩清流,最不愿意插手料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事,有妻子和女儿代劳便是再好不过。又听说言恒那个鼻孔朝天的京城贵子竟然与他家女婿交好,还约他去园子里玩,要知道言恒那个园子,便是连县太爷县尉他们也没有邀请过,他便飘飘然起来。
苏秦名心下落定了,又慢慢拿出大家长的款儿来,缓缓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见山眼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岳父一步步踩进小娘子三言两语挖好的陷阱里,心下暗自发笑。
自己养了个多厉害的女儿都不知道,活该他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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