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清晰地记得10岁的那一年,这在乡下已经要开始干农活,理家务的年岁了。因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就在一个盛夏的午后,刚收割完稻谷的穷醒哥累得像是周身散了架,他得赶紧趁中午睡一小觉,因为下午还有更广阔的田地,更多的稻谷等着要收割。
所有的农民虽然讨厌毒辣的太阳把自己像是放在火炉边烤,也没有一个人希望是阴天,更不希望下雨。因为那样收割好的稻谷就无法烘干入仓了。所有人都希望阳光再猛一点,哪怕照射在身像火烧那样难受,心里却很是高兴,那是丰收的喜悦。
寂静的晌午,村里却来了好几个陌生人,看穿着打扮倒像是外地的有钱人,他们一脸的神秘,逢人就问有没身份证买,他们愿意出高价。这些人并没有引起村民们的注意和兴趣,也没有吸引同龄人的好奇,这些人甚至比不村口卖冰棍,卖雪糕的小商贩更能让孩子们激动和动心。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的社会浪人。根本没有人理睬他们。
很快,那些人就问到了穷醒哥。当时是一个人在家,见陌生人进来,充满警惕和防范地问他们要干什么。其中一个男人和颜悦色地说道:“小朋友,你们家有没有身份证可以卖给我呀?一张100块钱。”边说边用手指比划着,生怕对方听不懂。
100元,这在当时还是万元户的年代里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何况在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穷醒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百元大钞自己见都几乎没见过,自己见过最大的钞票顶多就是10元的,也叫“大团结”,100元,那不是要10张“大团结”才能凑齐?而身份证有什么用?100元买一张身份证?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奥秘,但这让人感觉里面有门道,自己还没有到可以领身份证的年龄,但父母还有哥哥姐姐们的身份证不就搁里屋放着吗?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大半年都没用一次。
也许是那100元的钞票诱惑力太大了,也许是只想做个好人帮帮他们,就在那个中午,穷醒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当时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决定。他把家里人的身份证总共5张,全部卖给了这些人,共得到5张百元大钞。那些人付钱极其爽快,拿到手的身份证像是宝贝一样收入皮革囊中,还连声说一些夸奖人的话,生怕卖主忽然反悔似的匆忙就走了。
穷醒哥便有了500块的“巨款”,他没有对任何人说。那个时候对金钱还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那是好大一笔钱,是可以像当地的财主那样拥有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的好东西。他把这5张百元大钞放在自己睡觉的枕头隔层,连跟自己一同睡觉的哥哥都未曾发觉,后来还是父亲要用身份证办事,追问起身份证的着落,才将事情的经过合盘托出,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父亲是很生气的,母亲则没有说什么,哥哥和姐姐们可能因为疼爱弟弟也没有说什么。父亲骂了他一顿后,穷醒哥便把藏匿的500块钱悉数交。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自己能掌握的钱财在手里是拿不住的,尽管自己是那样的喜欢和热爱它们。内心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掌握和驾驭钞票。
家里用那笔钱购置了一些当时还算比较奢侈的东西,如缝纫机,电风扇等,当然少不得大大改善一下生活,吃肉喝酒啥的。很快,500块钱就用完了,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紧凑的生活节奏,种庄稼等收成……。
那件事不过是大人门在一起闲聊时的笑料罢了。穷醒哥又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钱财虽然是好东西,但终究是可遇不可求的,得到钱也只表示可以过几天的好日子,但同时也要承受那枕边已经没有了百元钞票的失落与痛苦。当时,家里人和村子里的人最担心的是这些人买了身份证要去干什么坏事?后来见日子依然平静地过着,也就渐渐平息了各种想法。而这个疑问却已经成为小韩成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东西。
一直到初中快毕业了,当第2批小贩下乡收集身份证的时候,这个疑问终于解开了。
这一次村里的人反响比较热烈,甚至有的人主动卖掉自己的身份证,特别是村里面没有老小的单身汉,乐意用身份证换点钱。而这次每张身份证可以卖200元,比次足足高了一倍。但这个时候的万元户已经不是很吃香了,暴发户以雨后春笋般的速度迅速将人们对于钱的认知抬了新的高度,十万,百万富翁等逐渐占据了整个舞台,下海经商成为那个时候的浪潮。
这一次,穷醒哥没有把身份证卖给他们,而是问清楚了他们用身份证去干什么。
一种叫认购原始股的新名词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字典里。股票?这个东西陌生而又神奇地闯进了穷醒哥的生活里面来。他终于知道了那些小贩是用买来的身份证作股票账户,这样可以大幅提高认购新股的中签率,因为一张身份证只能算一个有效账户,那些钱多的大户便打起了广撒网的注意来,甚至雇佣人去下乡收集别人的身份证。后来才知道,除了认购原始股,还可以拿来坐庄,庄家们为掩人耳目或者玩对敲,对倒,诱多等手段来迷惑投资者,这些身份证是不可或缺的道具。
由于小山村的封闭落后,很多的新政策和新闻都远远地滞后才能知道,那已经是炒股的第2个浪潮了,即便如此,穷醒哥仍未能赶那个潮流而只能望洋兴叹。但对于投资的趣味却日益浓厚,开始有意关注财经信息和关于股票的新闻了。
由于家里的贫穷,穷醒哥像大多数农村里的孩子一样,错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大学时代,读完初中便早早去大都市赚钱谋生。这下倒像是蛟龙入大海,终于可以接触那传说中的股票,金融工具,理财等。他始终坚信着”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他一边做着杂工,一边开始用挣到的钱的一小部分尝试做投资,因为大部分的钱还是要补贴家用,要按时寄回去的。
他开始往理想的方向奋斗的时候,却已经是大熊市,市场冷得不能再冷了,一个小小的散户都可以自由出入那富丽堂皇的大户室,可见人气已经弱到极点了。
穷醒哥终于彻底地搞明白了什么是股票,也弄清楚了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收集身份证的迷团,这种做法虽然已经行不通了,却仍然承载了他这10多年来酝酿中的整个人生理想:”要做庄家,而不是种庄稼。”在大户室里面,见闻多了,自然也就对市场的各种信息和动态更敏感,直觉也更准确了。只是凭着那微薄的工钱,是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的。他开始思考怎么改变这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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